再爱纯属意外(完)
楔子
昨天,是她的五周年结婚纪念日。
今天,她即将搭上远行的飞机。离开房间前,她亲手将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
放在梳妆台上。
其实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意外,这段婚姻是她强求而来的。她天真地以为结婚
了,她就能拥有他,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他会慢慢地爱上她,而不再恨她。
结果证明——她输了。
五年的婚姻,她得到的是冷落,是嘲讽,是他一天又一天的冷漠无视,是看
着他温柔地搂着自己的最爱出现在报章杂志上。
她这个原配被众人嘻笑同情,也被人看尽笑话,她知道那些人在背地里怎么
说她。
他们说——她活该,这就是抢人家男人的报应,不知羞耻地倒贴过去,难怪
被这么对待。
他们说的都对,她不否认。明知他有个论及婚嫁的女友,可她还是设计了一
个圈套,逼他娶她。
她成功了,她嫁给他了。
婚礼的那一天,她开心喜悦,就算没有人祝福她,她也无所谓,因为——她
嫁给他了。
那时的她,爱他爱到痴傻,爱他爱到不顾一切。
后悔吗?不,她不后悔。
昨天的结婚纪念日,是她嫁给他的第五年。
按照惯例,每年的结婚纪念日,她会放佣人一天假,亲自做一个漂亮可口的
蛋糕,煮一桌他爱吃的菜,再穿上新买的衣服,化好美丽细致的妆容,微笑地坐
在餐桌前等他。
然后,等来的是一室的孤寂,冷掉的饭菜,融化的蛋糕,还有孤单坐在餐桌
前的她。
等到天亮,她会一一将菜和蛋糕收拾好,原封不动地打包进垃圾袋,然后回
房。
就算难过,她也不许自己哭。
这段婚姻是她要的,即使所有人都劝阻她,她却仍一意孤行,到最后连她唯
一的亲人——最疼爱她的哥哥都不支持她了。
「陶心芽,妳这个蠢蛋!妳明明知道他爱的是别人,却还……该死!以后妳
就别哭着回来!」
哥哥得知她要嫁给他的时候,曾怒气冲冲地责骂她,眼里是心痛,是愤怒,
是浓浓的失望。
而她,却执拗地听不下去,甚至告诉哥哥,「不会的!他会爱上我的!有一
天他一定会爱上我的!」
面对她的固执,她的哥哥失望离去,而她仍是挺直背脊,看着哥哥离去的身
影,顽固地认为自己是对的。
她是对的!她爱他,而且为了爱他,她不顾一切,再卑鄙都要得到他。
她不会哭的,她怎能哭呢?哭了,就代表自己认输了。
不哭,不能哭——
每一年的结婚纪念日,她都这么告诉自己:陶心芽,不能哭,妳嫁给他了,
迟早有一天他会爱上妳的。
多甜美的谎言,可她信了。
第五年的结婚纪念日,她仍在餐桌上等着,看着熠熠闪烁的蜡烛在眼前燃尽、
熄灭。
钟声响起,十二声的钟鸣告诉她,这一年的结婚纪念日过了。
她微笑,伸手挖起一块蛋糕吃下,泛着草莓香的奶油,酸酸甜甜的,滑入她
的心田。
她一口一口吃着,连那些冷掉的饭菜都吃了。菜虽然冷了,可味道还是极好。
为了讨好他,她跑去学厨艺,天天都亲手准备一桌好菜,满心欢喜地期待,
可是他从没吃过。
她记得第一次下厨时,她被油烫到,被跳起来的鱼吓到,被手上的刀划伤手
指,可她仍是笑着,想着这是为他煮的菜,受伤她也甘之如饴。
多傻!
陶心芽微笑,嘴角四周全都沾着奶油,双手也全是油渍,看着墙壁上的独影,
她笑着,一直忍耐的眼泪终于滑了下来。
时间到了,她强求的婚姻,五年了,她没得到他,他没爱上她,他的心一直
都在他的最爱上。
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的,却一点都不让人同情。
因为,这是她强迫得来的婚姻。
她给自己五年的时间,她失败了,那么,也该放手了。
伤心、疼痛、难过,但那又如何?她失败了,是该放他自由了,三个人的世
界……不,一直只有两个人——是她强行介入他们之间,却破坏不了他们,只让
自己成为令人憎恨的小丑。
如今,这个小丑该退场了。
她回到房间——这个房间一直只有她一个人睡,他从未进来过,房里只有她
的东西,却没有男主人的踪迹。
这个家,一直都只有女主人。
陶心芽看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看着那张她已签上名字的离婚协议书,泪水
早已布满脸颊,可她仍是微笑着。
拿下指上的婚戒,那象征永恒的钻石仿佛在嘲笑她——费尽心机得来的,终
究不属于她。
她轻轻笑着,没有留恋地将戒指轻轻放到离婚协议书上。
天亮了,她提着行李,在佣人还未回来前,离开这栋新婚时入住的独栋别墅。
她踏上飞机,不是想逃离,她只是想四处走走,流浪也好,放逐也好,她只
是想独自一个人,却没想到这就是她的终点——
看着机舱里怆惶尖叫的人群,陶心芽仍是坐在舒适的皮椅上,心头竟是奇异
的宁静。
她甚至还有心情想着,当他看到离婚协议书时会是什么表情,会开心吗?对
于她的终于不再纠缠;而当他知道她坠机死亡的消息时,又会是什么表情?是否
会感到一丝难过?
可不管会不会,都已经无所谓了。
当她在协议书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她就决定不再爱他了。
陶心芽缓缓合上眼,感受着飞机坠落时的强烈气压,霎时,她感到呼吸困难,
耳膜剧痛,温热的血液盈满她的口鼻。
她仍是微笑,即使眼里有泪,她也不许自己滴落。
真的,她放他自由了……
第一章
一百零一天。
指针跨过十二点,情人节过去了,拆开金色的包装纸,吃下要送他的巧克力,
一口又一口,浓郁的苦味在嘴里泛开。奇怪,怎么这么苦?明明放了很多糖的…
…
「铃铃铃——」
「啪!」一只手从棉被里伸出来,熟门熟路地找到床头上的双铃闹钟,切掉
那刺耳的铃声。
印着蓝色碎花的棉被蠕动了下,白皙的小脚缩进被子里,床上的一团球又恢
复安静。
又过了十分钟,换手机设定的闹铃嘀嘀响起,一只手又从棉被里探出来,摸
着床头,找到手机,切掉!
一分钟后,一颗毛绒绒的头颅缓缓探出棉被。
「砰砰砰!」门外拍出敲门声,听的出来是用拳头捶的。
「心心,快起床!」女性的声音带着凶狠。没办法,谁教房间主人太会赖床
了。「醒了没?不要逼我进去拧妳起来哦!」
「有。」软软的声音从毛绒绒的头颅下传出。「我醒来了。」
裹着棉被坐起身,她揉了揉眼睛,再打个呵欠。
「给妳十分钟,快出来吃早餐。」最后还不忘撂下恶狠狠的威胁。「十分钟
没看到人我会亲自将妳的早餐解决,从此以后别肖想我再帮妳准备早餐!」
然后,是趿着拖鞋走离的声音。
知道妮亚说到做到——至少会执行一星期——床上的人终于离开温暖的床,
穿上毛绒绒的熊猫拖鞋,顶着一头蓬松乱发,像只幽魂飘进浴室。
站在洗手台前,她挤着牙膏,仍残留着睡意的眼睛一抬,望着镜中映出的脸。
一头蓬松的鬈发,及肩的发色不是纯黑的,而是微浅的栗子色,发尾往内卷
出可爱的弧度,像一朵一朵的圈圈花瓣。
她有一张圆润的娃娃脸,再搭上圆滚滚的灵活大眼,小巧的鼻尖下是红润润
的菱嘴儿,笑起来时颊畔会有深深的酒窝,极甜极甜。
这一张脸不漂亮,可是却很可爱,加上不足一六○的身高,在苏格兰这地方
恐怕连小学生都比她高,又是个东方人,娇小玲珑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二十岁,
倒像可爱的小洋娃娃。
她,叫陶心芽。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两年来,面对这张脸,她仍是觉得有些陌生。
记忆中的自己,有着一头乌黑的波浪鬈发,浓纤合度的身材,混血的美艳五
官,和一双如宝石般的碧蓝眼眸。
那个记忆里的她也叫陶心芽,两个人同样的名字,却是截然不同的相貌。
她,占据了这个叫陶心芽的女孩的身体。
那一场坠机,醒来时,她没死,却成了一个十八岁的东方小女孩——小女孩
同父母出游时发生了连环车祸,父母当场死亡,头部受伤的小女孩昏迷了三天,
清醒时,却是另一个灵魂。
面对这个奇异的经历,陶心芽是震惊的,她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怎会跑到女孩
身上,是因为坠机的时间和车祸的时间一样,还是因为她们有着一样的姓名?
她当然找不到答案,只是经历过一次死亡,以往的执着就像梦一样,让她觉
得想笑。
既然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重活过一次,那就将过去的陶心芽忘了吧!从今以
后,她将代替小女孩活下去。
她对小女孩的身世不清楚,而后从旁人口中才知道,陶家父母来自台湾——
对这个偏远的亚洲小岛,她并不陌生,她五岁前就是同母亲住在台湾,每年母亲
的祭日,她也会到台湾祭拜她。
陶家父母在苏格兰只是低层的劳工,却因为车祸得到一笔巨大的赔偿金,加
上保险金,陶心芽瞬间得到一笔巨富,也突然冒出许多亲戚来。
面对这情形她一点都不意外,她十五岁那年,父亲逝世,也是一堆亲戚冒出
来,说要照顾她和哥哥,那时是大她五岁的哥哥护着她,将那些亲戚赶出去,然
后抱着她,承诺着就算父亲不在,还有他这个哥哥会照顾她、保护她。
可最后,她却让最疼爱她的哥哥失望,她执意追求的爱情,让所有人陪着她
痛苦。
重生之后,面对环伺的陶家亲戚,陶心芽不禁想到过去,只是现在的她已没
有哥哥会挡在她面前保护她。
她只能靠自己,幸好十八岁的陶心芽在苏格兰已算成人,她找了律师处理这
些亲戚,表明她不需要人收养,可以自己独自生活。
解决完那些亲戚,再处理陶家父母的丧事,再来就是陶心芽的生活问题。
然后,她才知道陶心芽是史格威尔香水学院的学生,让她很讶异。
史格威尔在苏格兰可是有名的贵族学校,不只教学素养好,还是以贵出名的,
而像陶心芽这样的家庭是绝对念不起的。
不过史格威尔的奖学金却也很丰盛,也是有少数清寒的学生进入史格威尔,
而陶心芽就是其中之一。
陶心芽的理工很好,对香水很有兴趣,靠着优秀的成绩以第一名考进史格威
尔,成为香水学院的学生,而更让她讶异的就是这个——她没想到陶心芽跟她有
着同样的兴趣,她曾是ISIPCA专业法国香水学院的学生,只是念了两年后,
为了嫁给那个男人,她休学了。
她想,她会进入陶心芽的身体,是不是上天想完成她的愿望呢?
她曾经想成为出色的调香师,只是为了那人,她放弃一切,却也失去一切。
问她后悔吗?她也无法回答,只能把那当成梦般的过去,她已不再是那个陶心芽,
她重新活了过来,这一次,她想为自己而活。
因为车祸的关系,她晚半年入学,幸好她本来就有底子,倒不会赶不上课程。
学校里的少爷千金虽然个性自大傲慢,不过大概这副身体的长相实在太无害、太
可爱了,她倒也没被欺负过,反而还颇受欢迎,在史格威尔被称作「可爱的东方
娃娃」。
只能说外国人对东方人的幻想,有时真的无法用言语解释。
「陶心芽!只剩下五分钟!」门外传来吼声。
陶心芽一惊,赶紧刷牙梳洗,换上军绿色的长毛衣和深色丹宁窄管裤,穿上
厚袜子再套上褐色短靴,拿了米色羊毛围巾和驼色大衣,顺手拿起桌上的课本,
急匆匆地冲出房门。
厨房里,一名高身兆的金发女孩正看着腕上的表计时,餐桌旁则坐着一个壮
硕的褐发男孩,正笑看着冲出房的陶心芽,然后瞄了瞄墙上的时钟。
「刚好十分钟。」男孩朝陶心芽拍手。
「早安,爱德华。」陶心芽对男孩微笑,再用一双骨碌碌的圆眼瞅着金发女
孩。「早安,妮亚。」
妮亚哼了哼,用力揉了揉陶心芽松软的头发,又觉得不解气,捏了下那丰润
的嫩脸。
「哦,疼!」细致的皮肤一下子就红了,那双圆眸隐约湿润,可怜的模样让
人瞬间心软。
妮亚松开手,坐到男孩身边,倒了杯牛奶,瞪了陶心芽一眼,「还不过来吃
早餐。」
陶心芽乖乖地坐到他们对面,接过妮亚倒好的热牛奶,喝了一口,红润的嘴
唇上方立即印上一圈奶白,衬着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蛋,可爱得让人想亲一口。
面对这模样,妮亚哪还有脾气?她夹着烤好的牛角面包放到陶心芽面前的盘
子。
「谢谢。」陶心芽朝妮亚笑,然后看到爱德华对她眨眼。
「好了,宝贝,心心这次不是乖乖起床了?」搂着女友,爱德华朝妮亚的脸
亲了一口。
妮亚瞪了男友一眼。「你太宠她了。」
爱德华耸肩挑眉。「是谁一早就热好牛奶,烤好面包的……哦!」大腿被狠
狠捏一记,帅气的脸庞立即纠结成团。
陶心低抿嘴偷笑。
「笑什么?吃妳的早餐。」妮亚瞪她,不过绷住的俏脸却也忍着笑,见陶心
芽快吃完了,她再夹个牛角面包放到餐盘上,不忘淋上蜂蜜。
「妮亚,我呢?」爱德华一脸委屈,也想要女友的贴心服务,可他得到的却
是女友的白眼。
「你自己没有手吗?」然后再转头看向陶心芽。「吃慢点,还有一小时。」
陶心芽点头,早习惯妮亚老妈子似的叮咛。
妮亚和爱德华是情侣,也是她的同学,妮亚同她一样是香水学院的,爱德华
则是法律系,明明三个人年纪一样——正确来说,她还比他们大,毕竟她的真实
年龄已经是二十七岁了——不过这两人却一直将陶心芽当小孩一样,谁教陶心芽
看起来就像十五、六岁的少女?
她和妮亚、爱德华住在一起,应该说是妮亚看不过她孤身一人,硬逼她跟他
们同住,她拗不过妮亚,最后只好同意搬进她和爱德华爱的小窝。
妮亚和爱德华的小窝有三房两浴一厅,距离史格威尔不远,走路约十分钟,
有许多学生都住在这栋高级公寓,要进入大楼需使用专属的磁卡,楼下还有专业
保全看守,没有身分证明和住户同意是不能随意进入的。
陶心芽住在套房里,里头有她专用的浴室,剩下的一间房就当成书房和游戏
房。
「心心,耶诞晚会的男伴妳还没决定好吗?」妮亚随口问道,受不了男友装
可怜的模样,终于亲手夹了块牛角面包给他,爱德华立即高兴地亲了女友的小嘴
一口。
面对两人的闪光,陶心芽早练就视而不见的功夫,她点点头,喝下最后一口
牛奶。
她有英文名字,不过学校里的人总爱叫她心心,说什么学习东方文化。虽然
不懂叫个中文名字跟学习东方文化有什么关系,不过陶心芽也没说什么,随他们
去,反正她也习惯了,以前她也都被这么叫——只有一个人不一样,他从不叫她
心心。
「艾伦不是一直很想邀请心心当女伴?」爱德华插口。「还有威尔、约翰、
帕特……」
太多了,这个东方娃娃在史格威尔可是很受欢迎的。
妮亚再帮陶心芽倒了半杯牛奶,一边不屑地嗤哼。「这些人怎么配得上心心?」
心心不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可爱,个性也极好相处,在学校的人缘很好,虽然她
的出生普通,在学校仅靠着奖学金支付学费,可是举手投足却总是带着优雅的贵
气,不知道的人,真会以为心心出身高贵的家族。
而爱德华说的那几个男生,都是出名的花心,心心这么单纯,跟他们在一起
要是被欺负怎么办?
「安德鲁就不错,心心,妳怎么一直不接受他?」安德鲁是经济系的学生,
大他们一岁,家世不错,长得帅,人也好,追求心心很久了。
「没为什么,我现在不想谈恋爱。」陶心芽对妮亚微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她起身披上围巾。「我先去学校了,待会……」
声音突然停住,她看到爱德华放在椅子上的杂志。
杂志封面是个混血男人,微卷的黑发,琥珀色的瞳眸,宛如大师雕刻般的深
邃轮廓,形成一张俊美且吸引人的相貌。
芽芽——在她嫁给他之前,那个人总是这么亲昵且疼爱地叫她,只有他会这
么叫她。
注意到她的目光,爱德华也看向杂志。「心心妳也知道他?我以为妳对商场
的事没兴趣,不过他在苏格兰这么有名,妳会知道也正常……听说他最近从纽约
回来了,好像今天是他妻子的忌日。」
「他妻子好像是坠机死的。」妮亚也搭话,八卦嘛,总是让人感兴趣,「不
过听说他跟妻子的感情不好,早在外面有女人了……」
「欸,宝贝,妳不知道,他那个妻子根本不是自愿娶的,他原本有个相恋很
久的女友,都论及婚嫁了,谁知最后却娶了别人?好像是被强迫的,所以才感情
不好……」
「我出门了。」陶心芽不想再听下去,抓了外套就离开。
只是爱德华说的话,却一直在脑中盘桓。
他那个妻子根本不是自愿娶的……
对,是她设计他的。
原本有个相恋很久的女友,都论及婚嫁了……
对,是她亲手破坏的。
今天是他妻子的忌日……
她闭了闭眼,不让自己再想。都过去了,她已不是那个陶心芽,已经不是了
……
天空飘下细雪,天气灰蒙蒙的,宁静的墓园笼罩在雾气里,显得那般寂寥冷
清。
一辆蓝宝坚尼停在墓园门口,笔直的双腿踏出车门,从车后拿出一束花和纸
袋,顶着雪花,踏进墓园。
远远的,海尔。琼斯就看到站在墓碑前的颀长身影,脚步顿了顿,然后又继
续往前,停在男人身旁。
低头,就见墓碑前已放着一束配着满天星的茉莉花和小巧的草莓蛋糕。
海尔没说话,仅是弯下身,放下手上的茉莉花,再从纸袋里拿出草莓蛋糕,
手指轻抚过十字墓碑,微哑的声音轻轻的。
「嗨,心心,哥来看妳了。」他笑了笑,口吻里满是宠溺,「哥还带了妳最
喜欢的茉莉花和草莓蛋糕……哥记得茉莉花要搭配满天星,妳最喜欢这样的花了。」
记忆里,妹妹在收到花时,会将脸埋进花束,然后给他一个拥抱和灿烂的笑
容。
而如今,只有冰冷的墓碑。
忍住眼里的酸涩,他挺起身子,没有看向身边的男人,两个人并肩站着,却
是默然无语。
对旁边的男人,海尔心里不是不怨怒的,明知错不在男人身上,可他的妹妹
确实因为他而伤了心,最后年纪轻轻地就离开了。
在妹妹过世后,他和男人就已经形同陌路,不复以往的友谊——其实在妹妹
嫁给男人的五年里,他们的生活就少有交集,他也因为气愤,不再与妹妹见面。
只是没想到,最后他却得到妹妹坠机死亡的消息。
那瞬间,他几乎发狂,心里是深深的懊悔,后悔自己对妹妹的无视,明知她
那五年有多难熬,却因为愤怒而视而不见。
再气再怒,她都是他唯一的妹妹,唯一的亲人,可……他却没有好好保护她。
在知道妹妹死亡的时候,他冲到男人面前,狠狠揍他一顿,他咆哮怒吼,要
男人把他的妹妹还给他。
而男人沉默无语,任他将拳头落在身上,任他发泄心里的痛。
可有用吗?他的妹妹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那之后,关系良好的两家彻底断绝往来,他和男人不再见面,只有这一天,
两个人会碰上面。
海尔低头点烟,犹豫了下,拿了一根烟给男人。
男人微愣,没说话,接过烟。
海尔将打火机丢给他,男人接过,点燃烟,再将打火机丢还。
海尔收起打火机,看着男人微湿的发梢,肩头早被雪花打湿,想来不知在这
里站多久了。
去。」圆形的花园种满各种花草,中间是维纳斯喷水
池,四周是绿色森林,最醒目的就是前方的哥德风城堡,就像童话故事里一样,
美得梦幻。
陶心芽还看到高耸矗立的耶诞树,松绿的树身还没有装上任何饰物,她记得
以前耶诞树都是由她亲手挂上各类饰品。
她还会准备礼物,那些礼物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她会在晚餐的时候拿出来,
每个人都被她逗得开心,那时,她是人人喜爱的小公主。
没人想过,小公主会在日后变成坏心的巫婆。
「漂亮有什麽用,只有我和先生两个人。」陈安梅摇头轻叹,脸上有着寂寞,
「虽然最近儿子回来了,不过没多久就要去纽约了。」
陈安梅也看着耶诞树。「以前的耶诞节过得多快乐呀!」而这几年却足冷冷
清清的。
「梅姨……」
陈安梅回神,也不知自己怎麽了,遇见这小女孩后,就让她一直想到过去,
大概是这女孩跟心心同名的关系吧?
「没事没事,心心……不介意我叫你心心吧?」
陶心芽摇头。
「来,陪我喝茶聊天吧!」她牵着陶心芽进屋。
「夫人。」管家罗伊早已等在门口。「夫人,您回来了。」然后伸手接过披
肩,让仆人拿过陶心芽手里的纸袋。
「罗伊,我带了小客人回来,你知道吗?她也来自台湾,而且叫陶心芽。」
陈安梅朝老管家道。
听到这名字,罗伊也愣了下。他惊讶地看向陶心芽,陶心芽也对他笑,眼睛
盯着罗伊的胡子。罗伊叔叔的胡子仍是修得那麽整齐,小时候的她最爱揪罗伊的
胡子了。
罗伊被盯得一惊,差点往后退。奇怪,怎麽觉得这小丫头盯着他胡子的眼神
熟悉得让他发毛。
「罗伊,让人备茶点,老爷呢?」
罗伊镇定了有点害怕的心跳,朝夫人道:「爵爷和齐家的老爵爷打高尔夫去
了,晚餐才会回来。」
「哦,记得让老爷晚餐别迟到。」然后转头看陶心芽。「心心,晚上留下来
用餐吧!」
「咦,可是……」
陈安梅轻揉她的头,脸上的笑慈祥温柔。「梅姨觉得和你特别有缘,大概是
你和我媳妇名字一样的关系吧!梅姨一直很想她,你就当作同情梅姨一个人寂寞,
陪梅姨聊聊好不好?」
这样的话教陶心芽如何拒绝?她只好点头。
见她同意,陈安梅立即眉开眼笑。「来,到里面坐,你喜欢吃什麽蛋糕?我
让罗伊准备。」
陶心芽想也没想,「草莓蛋糕。」
「少爷,您回来啦?」罗伊的声音恰好也响起,陶心芽抬头,就看到原聿让
站在门口,那双眼沉沉地望着他。
然后,她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麽,身体僵直。
「草莓蛋糕?」陈安梅也愣住。这麽巧,没想到小丫头也喜欢草莓蛋糕。
「呃,其实别的蛋糕也可以,我都喜欢吃。」陶心芽挤出笑容,紧张地避开
原聿让的眼神。
「妈。」原聿让出声。
「阿让,这麽早就回来?」陈安梅对儿子笑,拉着陶心芽介绍。「阿让,这
丫头是我在路上认识的,她也来自台湾,而且啊,她叫……」
「陶心芽。」原聿让接口,眼眸淡淡地瞄向陶心芽。
「咦?」陈安梅惊讶,看着两人。「怎麽你们两个认识呀?心心,你认识我
儿子?」
「呃……不、不算认识。」陶心芽呐呐解释,「是先生曾在我打工的餐厅用
餐,就见过几次面。」而且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不欢而散。
「是吗?这麽巧。」陈安梅觉得神奇。
「是呀,真巧。」原聿让同意母亲的话,冷漠的目光却直视着陶心芽。
那样的目光让陶心芽胆战心惊。
「说吧!你有什麽目的?」
用完茶点,陈安梅让儿子带陶心芽逛一下庭园,难得有客人,她想亲自准备
晚餐。
陶心芽本想拒绝的,可原聿让已经起身了,她只好无奈地跟在他身后。
等只有他们两人,原聿让终于开口,他转身看向她,冰冷的眼神让人害怕。
「什麽?」陶心芽不懂他的意思。
「别装傻了,你接近我母亲想做什麽?」原聿让嘲弄。「别以为搭错公车这
种话我会信,这里是私人土地,不会有人搭错公车到这里,你是查好我母亲每天
的习惯,特地在那里等她的吗?」
「不是这样……」
「草莓蛋糕,没想到你连『她』的喜欢都查得那麽清楚,你想做什麽?以为
跟她的名字一样,就可以成为她了吗?」
「等等。」
原聿让的目光更冷。「你没那资格……」
「喂!」陶心芽生气了。「你能不能先听我说话,你不知道打断人说话是不
礼貌的吗?」
聿哥哥!你不知道打断人说话是不礼貌的吗?
原聿让愣住,他看着眼前的女孩,类似的话,连那着恼生气的神情都很像。
「我知道上次那些话是我逾矩了,我没有资格说那些……其实搭错公车确实
是假的,我是特地来找你的,我想为那些话道歉。遇见梅姨真的是意外,我也不
知道梅姨是你母亲……」这句有点心虚,不过圆眸仍是瞅着他,小脸很坚定。
「可是我说的是真的,她不会蒂望你为她的死愧疚,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原聿让为她的话嗤之以鼻。「你怎麽知道她这麽想?」
「因为我……我、我是心心的朋友。」她的声音变小。
原聿让眯眸,瞳孔微缩着。「你以为这种话我会信吗?芽芽怎会认识你?」
她们根本不可能会有交集!
「我和心心是网友……」
「我从没听芽芽提过……」
「我和心心是在她结婚后认识的!」陶心芽看着他。「那时心心的生活你完
全不知道吧?」
原聿让哑口,他是不知道,那时候他根本不想知道她的事。
陶心芽垂下眸,轻轻说着。「心心一个人很寂寞,我和她是在网路上认识的,
虽然年纪有差,可我们很聊得来,然后又知道我们的名字一样,就更觉得亲切,
后来心心跟我说她的事……」
原聿让根本不信她的话,可是却仍忍不住问:「她说了什麽?」
「她说,她做错了,强求的终究不属于她,是她不懂事,以为爱情就是占有,
其实她只给自己五年的时间,如果五年后你还是不爱她的话,那她就会放手,所
以才会有那张离婚协议书……心心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说,她想去散心,没想
到却搭上那班飞机。」
这些话陶心芽想了很久,在决定见他之前,她就想着该怎样除掉他心里的愧
疚,最后决定编造一个谎言,希望他会相信。
「心心希望你幸福,当初是她破坏你和伊莲娜,她以为她放手后,你就会和
伊莲娜在一起。」
「我是会。」原聿让冷笑,声音微哑。「如果她没死的话。」
那麽,他就会娶一直等着他的伊莲娜。
可她死了,然后,他才明白死亡比什麽都残忍,因为死亡让他明白他真正的
心,可他什麽都挽不回。
陶心芽低垂的小脸微白,「你真的不需要为心心的死愧疚……」
「愧疚?」原聿让抓住她的手,逼她抬头。「你懂什麽,你以为……」话,
突然停止,两人的靠近让他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清雅的茉莉花香……这香昧是芽芽独有的,她不喜欢浓郁的香味,就用自己
喜欢的茉莉花,调成她最喜欢的香味,这是她为自己独创的香水,全世界只有她
有。
「你……」原聿让瞪着她。
陶心芽睁着眸瞳,他的瞪视让她害怕,「怎、怎麽了?」为何这麽看着她?
原聿让甩开她的手,深沉难测的眸光紧紧地注视她,他的眼神让陶心芽紧张
不安,感觉像是被看透一切。
「怎麽了吗?」受不了这种僵持的气氛,陶心芽舔着微乾的唇瓣,怯怯地询
问。
而他什麽也没说,突然转身离开,留下陶心芽一个人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
离去。
陶心芽在原家用了晚餐,也见到了乾爹,乾爹仍是健壮,可头发却白了不少。
餐桌的气氛是热闹的,原成鸿对妻子认识的小朋友可是喜欢极了,不只是因
她和去世的媳妇名字一样,而且也长得太可爱了。
软软的声音像牛奶糖,说起话来像是小女儿在撒娇,个性又活泼开朗,直逗
得他和妻子哈哈大笑。
这样愉悦的气氛让两老怀念不已,感觉就像是他们曾经疼爱的那个小公主回
来了。
只有原聿让沉默用餐,而陶心芽总会偷偷地瞄向他。
他下午的态度实在让她不安。
原聿让就坐在原成鸿左侧,两父子坐在一起,原聿让的五官却更是好看,有
着西方人的粗犷,却也有着东方人的清俊。
不过他的身形倒全遗传自原成鸿,同样的高大顺长,举手投足都流露出贵族
的优雅。
除了那双琥珀眼眸跟原父一模一样外,他的相貌更肖似母亲。陶心芽记得少
年时的原聿让,俊秀的模样宛如童话里的王子;长大后的他,俊美依旧,却多了
成熟的男人味。有的男人愈年长愈有魅力,原聿让就是属于这种。
良好的教养下,他连拿筷子的姿势都很好看。
今天陈安梅准备的是中餐,在陈安梅的要求下,原聿让从小就懂中文,对中
餐礼仪也熟悉。
「心心,多吃点。」陈安梅帮陶心芽夹菜,才相处了一个下午,她几乎把这
个小丫头当女儿疼了。「梅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麽,只好随便做做,不知合不合
你的口味?」
「当然合,梅姨焘的菜超好吃的。」她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鲜嫩的牛肉
像弹在舌尖,几乎入口即化啊!「尤其是这个蚝油牛肉炒香菇,配饭吃我最爱了。」
原聿让拿着筷子的手微顿,眼眸淡淡瞄向陶心芽,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听到陶心芽的话,陈安梅很高兴,「喜欢就多吃一点,这个葱油豆腐也嚐嚐。」
其实她今天准备的菜都是她疼爱的小公主爱吃的,不知怎地,她就是下意识
地准备了这些。
原本还怕陶心芽不喜欢,没想到她的口味和心心这麽像,真的感觉就像是心
心回来了一样。
她知道丈夫也是这种感觉,这个小丫头真的很得他们两老的缘。
陶心芽大快朵颐,好久没吃乾妈煮的菜了,好想念哦!
她整整吃了两碗饭,肚子都鼓起来了,陈安梅还切水果给她吃,刚好是她爱
吃的番茄沾梅子粉。
这些东西都是穷人的她吃不起的呀!
结果,陶心芽吃得很撑,差点站不起来。
陈安梅原本还想留她过夜,可她明早还有课,陈安梅只得放她回家,还叮咛
她要常来。
原本是要让司机送陶心芽回家的,可看夜深了,吉姆又有点年纪,实在不好
开夜车,最后陈安梅开口让原聿让送她。
这个决定让陶心芽心惊,她以为原聿让会拒绝,没想到原聿让什麽也没说,
就拿着钥匙起身。
陶心芽只好跟在原聿让身后,手上还拎着一袋番茄,这是陈安梅看她喜欢吃,
特地让她带回家的。
陶心芽坐上车,瞄了沉默的原聿让一眼。「麻烦你了。」
原聿让没说话,开车驶出原家。
才刚驶出原家大门,斜对面的门口却停着一辆蓝宝坚尼,一名男人倚着车门,
看着天空抽菸。
原聿让停下车子,按下车窗。
「嗨!」海尔朝他抬了抬下巴,自墓园见面后,两人算讲开了,偶尔见到面
会打个招呼。
「站在这做什麽?」原聿让的声音仍是一贯的冷淡,不过若仔细听,会发现
里头的关怀。
「看风景。」海尔耸肩,其实他是在看原家那棵高大的耶诞树,然后就想到
以前。
他的妹妹最爱过耶诞节了。
「你旁边是谁?」海尔发现原聿让车里载着人,不是伊莲娜。
原聿让看肉旁边的东方小女孩,而她一直垂着头,置在膝上的小手紧握,琥
珀眼眸微闪。
「陶心芽。」
「什麽?」海尔嘴里的菸掉下来,他快步走到陶心芽的车门旁,用力拉开,
蓝眸瞪视着女孩。
女孩被他的行为吓到了,小脸苍白,惊惶地看着他。「先、先生?」
海尔的手浮起青筋,明知不可能,可原聿让说出口的那瞬间,他却仍是奢望。
「原聿让!」他瞪着姓原的。「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原聿让挑眉。「她确实是叫陶心芽。」
海尔一愣,看向女孩。
女孩朝他颤抖微笑,海尔不敢相信地问:「你叫陶心芽?」
陶心芽轻轻点头。「先生,你好。」
海尔愣愣地看着她,而陶心芽也惊慌不安地与他相视……海尔想起那年,他
跟着父亲到台湾办理母亲的丧事,接回他六岁后就没见过的妹妹。
对出生不久就被母亲带走的妹妹,海尔印象并不深,而且他不喜欢妹妹,甚
至可以说是讨厌,因为温柔的妈妈带走的是妹妹,而不是他。
可当他看到五岁的妹妹穿着黑色的洋装,无助地站着一群大人中间,小手抓
着裙摆,睁着一双大眼害怕不安地望着他,所有的讨厌都消失了。
那时,他就在心里想着,他要保护妹妹。
「心心……」他忍不住伸手摸向女孩。
哥哥……陶心芽差点脱口而出,差点扑进哥哥怀里,可她不行……她永远记
得自己对哥哥说过多少过分的话,记得自己让哥哥多伤心,她根本没脸见他。
陶心芽垂下眸,缩了缩肩。「先、先生!」
海尔回神,见女孩害怕的模样,他赶紧收回手。「抱歉,我只是突然想到我
妹妹……你和她的名字一样。」
陶心芽没说话。
原聿让将一切看进眼里,「我先载她回去了,下次再聊。」
「哦,好。」海尔关上车门。
原聿让踩下油门,开车离开。
看着离去的车影,海雨再点了根菸,抬头望着那棵耶诞树。
心心……哥哥很想你。
车里的气氛沉闷。
陶心芽侧头闭着眼,假装睡着了。
可指尖却紧揪着裙子,被头发遮盖的眼睛不断流出滚烫的泪水。
哥哥、哥哥……对不起……
这世上,她最不敢见的,就是哥哥。
我才不要像你一样当个懦夫!明明喜欢却不敢去追!
你为什麽不把伊莲娜抢走?为什麽要让聿哥哥爱上他?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我追求我的爱情有什麽错?我没错!你是我哥哥,为什麽不支持我?难道在
你心里伊莲娜比我这个亲妹妹重要吗?
曾对哥哥说的话一一浮现在脑海,最后,哥哥终于对她失望透顶,再也不理
她。
她的任性伤了所有爱她的人,也让自己伤得体无完肤,现在她想弥补,来得
及吗?
她欠的那麽多,该怎麽还?陶心芽不知道,缩起的肩膀隐隐颤抖。
却不知,一双眼眸紧锁着她,深沉的眸光微缩着,握着方向盘的手紧得泛白。
到了她住的公寓区,陶心芽装作刚好醒过来。
「咦,到了,谢谢你送回来。」她一直低着头,打开车门下车,然后快步离
开。
原聿让盯着她离去的身影,直到人影消失了,他拿起手机。
「莱恩,是我,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第五章
一千零九十五天。
第三年的结婚纪念日,乾爹乾妈知道我对聿哥哥下药的事了,也知道当初都
是我说谎。
他们对我痛心又失望,不管我怎麽哭泣解释,他们都不听了。
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可是我不想放弃,我只是爱他啊……再两年,再给我两年好吗?
陶心芽作了一整晚的梦,梦里全是过去的记忆。
快乐的,伤心的,难过的,悲伤的……一一纠缠着她,让她睡不安稳,代价
就是她顶着苍白郁结的脸色一整天。
在学生餐厅里,她打个呵欠。
没有食慾,她乾脆带了两颗番茄到学校啃。
看她啃番茄,爱德华和妮亚怎麽看都觉得怪,怎会有人直接把蔬菜拿起来吃?
在他们眼里,番茄是蔬菜,不是水果。
不过在陈安梅这个正宗台湾人的教导下,陶心芽知道番茄沾梅子粉吃是种说
不出的美味。
「心心,你昨天没睡好吗?」喝着奶油浓汤,妮亚伸手戳了一下陶心芽肉肉
的脸蛋。
「嗯。」陶心芽点头,咬一日番茄,再舔一下滴落的汁液。
她吃番茄就像小孩子,总会弄得黏呼呼的。
妮亚看不下去了,丢了湿纸巾给她,正要叫她吃相好看一点时,却有人走到
他们的餐桌旁。
「心心。」艾伦盯着陶心芽。
自那晚后,陶心芽就对他视而不见,不管他怎麽道歉,陶心芽对他的态度就
是冷淡,他知道自己那晚太急切,可他太喜欢陶心芽了。
艾伦的举动引起全餐厅的注意。
虽说是学生餐厅,不过这里可是史格威尔,学校里的学生都是富豪子弟,因
此学生餐厅里不只有精美的水晶吊灯,墙上还挂着名画,整个餐厅布置得高调奢
华,提供的餐点多样化,而且价格都不低。这里的学生什麽没有,就是钱多,当
然不会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
在餐厅里用餐的人都轻声细语,并不吵杂,因此一有任何动静都极引人注目。
而陶心芽在学校里的人气颇高,男生们叫她东方娃娃,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千
金小姐们则不屑哼鼻。什麽东方娃娃,呸!不过就是个穷酸的丫头,也只有那些
不长眼的臭男生会对穷丫头着迷。
陶心芽拿着湿纸巾擦手,面对艾伦,她微笑着,却是疏离的。
这几天艾伦仍一直纠缠她,说要跟她道歉,她也接受了,不过接受是接受,
不代表她要对他和颜悦色。
不过她也被缠得烦了,因此一直避开艾伦,而妮亚和爱德华从她口中知道艾
伦做的事之后生气极了,也帮着她躲人,没想到艾伦竟会到学生餐厅堵她。
陶心芽并不常到学生餐厅用餐,她常说这种地方的东西是用来坑人的,她穷
到不行,哪吃得起?
偶尔进来,还是妮亚拖着她,说请她吃,她才勉强踏入。今天是她不饿,就
陪妮亚和爱德华进来用餐。
她原以为艾伦会爱面子,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堵她,毕竟这些日子以来,艾
伦的纠缠行为已被许多人看进眼里,当成八卦闲聊。
「艾伦,你要干嘛?」妮亚看到艾伦就没好脸色,这小子竟敢强迫心心?
堂堂大男人用强的,不要脸!
「我……心心,我真的很喜欢你,上次是我不对,我是真心想跟你道歉的。」
艾伦真心忏悔,就希望陶心芽原谅他。
「艾伦,我接受你的道歉了。」陶心芽很是无奈。
「那你不要再对我冷淡好不好?接受我的感情好不好?」艾伦摆出可怜的姿
态,想让陶心芽心软。
陶心芽皱眉,再次重复。「艾伦,我只把你当朋友。」
「可我不想只当朋友,心心,试着接受我好吗?」艾伦不死心,无法接受陶
心芽的拒绝。
陶心芽觉得头好痛。
「艾伦,心心都拒绝你了,你别一直缠着她。」一名金发碧眼的男孩接近,
护在陶心芽面前。
「安德鲁,我是在和心心说话,关你什麽事?」艾伦不高兴地推开安德鲁,
这小子也在追求心心,两个人互看不顺眼很久了。
「是不关我的事,可我看不下去,你没发现你的行为已经打扰到心心了吗?」
安德鲁不甘示弱。
「你走开!这是我和心心的事!」
两个男孩起了争执,陶心芽看傻了眼,而周遭的人也看着热闹,眼看两人快
打起来了,陶心芽急忙劝架。
「抱歉,打扰了。」一抹低沉好听的声音突然插入。
众人望去皆是一愣,餐厅随即传出阵阵惊呼,阿心芽看到来人也瞪大了眼。
出声的男人修长挺立,手工制深蓝西装衬出他完美的身材,微鬈的墨发,琥
珀色眼睛,高贵的气质,俊美的脸庞散发着成熟的男性魅力,站在两个乳臭未乾
的小鬼旁边,高下立分。
而更让人诧异的是男人的身分——
原聿让怎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窃窃私语,原聿让却是冷静自然,将手上的纸袋放到桌上,眼眸看着陶
心芽。
「我妈叫我拿这个给你。」
呃……陶心芽愣愣地看向纸袋。
「这不是P。R的纸袋吗?」PinkRose是苏格兰有名的蛋糕店,粉
红色的梦幻风格让很多小女生都喜欢。
妮亚探头一看。「是蛋糕和红茶耶!心心,你不是最爱这家的草莓蛋糕和热
红茶吗?」
对,她爱到就算很穷,一个月也要奢侈地去吃一次。
可是他怎麽会知道……陶心芽看着原聿让,眼神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原聿让平淡如常地开口。「我妈知道你爱吃草莓蛋糕,说这家草莓蛋糕最好
吃,叫我过来时一定要买给你。」
他的话让陶心芽松口气,「帮我谢谢梅姨。」
「五点到学校门口等我。」原聿让突然道。
「啊?」陶心芽又愣住。
「我妈叫我载你到我家吃饭。」说完,也不给陶心芽说话的机会,转身优雅
地离开。
他一消失,整个餐厅立即炸开。
「心心!你和原聿让是什麽关系?」妮亚抓着陶心芽的衣服问,一堆人也好
奇地拉长耳朵。
陶心芽没回答妮亚的话,反而讶异地问:「他、他怎会到史格威尔?」
爱德华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好心回答。「学校请他来演讲,下午三点在礼堂
开始。」现在才一点,已经有很多人排队等了,他也正要去排。
「这不重要!心心,你快说,你什麽时候认识原聿让的?」妮亚几乎尖叫了。
什麽时候认识?她五岁的时候……
不对!混乱中,陶心芽终于想起原聿让离开前说的话。
他说,他要载她到他家吃饭?
五点,史格威尔门口神奇地聚集一堆人。
陶心芽就站在门口,一堆人对她指指点点的。餐厅里的事已经传遍学校,不
到一小时,人人都知道原家大少邀陶心芽到他家吃饭。
可恶!这个陶心芽是走什麽狗屎运?不只迷倒学校里的一堆臭男生,连原聿
让这样的贵公子都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东方人果然都是狐狸精!
宝蓝色跑车停在门口,陶心芽在众人瞩目中坐上车。
一上车,原聿让就丢给她一小包东西。
「给你。」
「这什麽?」陶心芽看着手中的牛皮小纸袋,一打开,就闻到甜甜的牛奶香,
一看,竟然是森永牛奶糖。
这在国外是没有的,只有台湾才有,而她特别喜欢吃,以前常常在网路上订
购,让人跨海寄送过来。
他怎麽会给她这个?陶心芽不禁惊疑。
「海尔……就是昨晚那个男人,他说吓到你很抱歉,托我拿这些牛奶糖跟你
道歉,中午忘了拿到餐厅给你了。」
是哥哥……「他一个大男人喜欢吃牛奶糖?」哥哥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芽芽爱吃,就算芽芽走了,他还是常常买,都拿来送人。」
「哦!」陶心芽默默垂眸,拆了一颗牛奶糖放进嘴里,香浓的甜味在嘴里泛
开,她却觉得心里酸酸的。
「给我一颗。」原聿让突然出声。
「哦!」陶心芽从袋里拿出一颗牛奶糖,伸手递给他,他却没接过,只是淡
淡瞄她一眼。
「你没看到我在开车吗?」
「啊?」陶心芽眨眼,在他的冷视下,霎时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拆开包装纸。
「喏!」
她自然地将牛奶糖放到他嘴边,原聿让张嘴吃下,舌尖不经意地舔到她的手
指。
陶心芽一怔,霎时明白自己做了什麽,她快速抽回手,小脸红了起来。老天,
她怎麽忘了自己现在的身分?
她缩起手指,指上还能感觉到他的湿热,她不禁尴尬,眼睛不自在地乱瞟,
就是不敢看他,心慌意乱下,她胡乱掰着,「呢……抱歉,我常常这麽喂别人,
就下意识这麽做了。」
「喂男朋友吗?」
「嗯!」她心虚地点头。
难得地,原聿让有了聊天的兴致,「那中午你男友怎没出现?让两个小男生
为你争风吃醋。」
「呃……」陶心芽摸摸鼻子。「我和男友分手很久了。」
「哦!」原聿让懂了。
然后,又是尴尬的沉默。
两人不再说话,陶心芽看着窗外,一颗心却是惶惶难安,不知为什麽,她就
是觉得有点怪。
记忆里,原聿让不会让人随意靠近他,他待人是温和有礼,让人以为他好相
处,却不知他的温和是种疏远,无形中,让人不敢轻易逾越。
可是他却让不熟的她喂他吃牛奶糖……这根本不是原聿让会做的事,还是两
年过去,聿哥哥的习惯变了?
狐疑间,两人到了原家。
陶心芽跟着原聿让进门,罗伊已在门口等侯。
「少爷,您回来了。陶小姐,您也来了。」
「罗伊你好。」陶心芽对罗伊微笑,她看了下,却不见乾爹乾妈。「梅姨和
鸿叔叔呢?」
「爵爷和夫人参加晚宴去了。」
「咦?」陶心芽愣住。「可梅姨不是约我吃饭吗?」
罗伊微愣,看到少爷投来的目光,神情不变,朝陶心芽道:「这晚宴是临时
通知的,爵爷和夫人也是下午才知道,来不及告诉少爷,夫人选要我跟陶小姐道
歉,让少爷好好招待你。」
陶心芽傻住了,这不就是要她和原聿让单独吃饭?
「罗伊,去准备晚餐。」
「是。」罗伊立即进去厨房准备。
原聿让脱下西装外套,扯松领带,扣子解开两颗,贵公子的形象顿时消失,
却多了股佣懒的性感。
陶心芽仍站在原地。
原聿让挑眉。「站在那干嘛?」
陶心芽挪动脚步,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佣人端来水杯放到桌上。
原聿让放松身体,修长的长腿交叠,手肘靠着椅把,支着俊庞,淡冷地望着
她,让她被看得很紧张。
「喝香槟吗?」
「呃,好。」
原聿让要佣人送来香槟,金黄色的香椟倒入水晶杯,他端起酒杯,「喝吧!」
「谢谢。」陶心芽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却因为太急呛到。「咳,咳
……」
她捂住嘴,觉得好丢脸。「抱、抱歉。」
「你很紧张?」原聿让啜着香槟,唇角勾着玩味。「你好像很怕我?」
「没、没有啊!」双手捧着酒杯,陶心芽有点急地喝着,眼睛完全不敢和原
聿让对视。
不知为何,她觉得现在的原聿让好有侵略性,让她不安又害怕。
「你说你和心心是网友?」原聿让将她的神情全看进眼里,眼眸深沉,泛着
幽光。
「嗯!」陶心芽点头,不知不觉,她将杯里的香槟喝完了。
原聿让再为她倒满。
「你觉得心心是怎样的人?」
「心心她……很怕寂寞,可是那时已经没有人理她了,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她知道这是她活该,谁教她要使坏,可是她的爱情太执着,她无法放弃。」说话
问,她又将香槟喝完,清亮的眼神已经有点迷茫。
原聿让再为她倒了半杯。「然后呢?」
「然后……她累了,五年到了,她该放手了,谁知道班机却失事了,那时她
在飞机上,很平静,她想,这是她的报应吧?谁教她要伤害爱她的人,这是神在
惩罚她吧……她想着那个人,她离开了,他是否会开心?会吧,因为她这个阻碍
消失了,可是她没想到她死后,那个人却没得到幸福,他为她的死愧疚……傻瓜,
为什麽愧疚?错的又不是他。」
听着她的话,原聿让拿着酒杯的手收紧,他瞪着她,手不自觉地颤抖。「…
…芽芽?」
「聿哥哥……芽芽错了。」她红了眼,眼泪一颗颗掉落。「对不起……都是
芽芽的错。」
原聿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使早怀疑,可亲耳听到她的话,他几乎以为
这是梦。
若真是梦,他不想醒。
他紧张地起身,坐到她身边,颤抖的手抚着她的脸。「芽芽,真的是你?」
陶心芽抓住他的手,就像小时候做错事一样,小脸蹭着大掌,泪汪汪的圆眸
瞅着他。
「聿哥哥,不要愧疚,不是你的错,坏的是我,我伤了太多人的心,我想弥
补……我要让你和伊莲娜在一起,我要你幸福……」话说到最后几乎是含在嘴里,
她眨着眼,软软地倒下,被他拥进怀里。
闻着那熟悉的茉莉香,原聿让激动地将她紧紧搂着,全身因激动而发抖。
真的是他的芽芽……一开始只是怀疑,她身上的香味,她说的话以及喜好,
都跟芽芽一模一样。
她说,她和芽芽是网友,这话他根本不信,可她又对芽芽的事太过了解,加
上她熟悉的一举一动,还有她看到海尔时的反应……
他让开徽信社的朋友查她的事,调查下发现,陶心芽家境贫寒,家里根本没
电脑和网路,她怎麽跟芽芽当网友?
这根本就是谎言,可她又怎会那麽了解芽芽的事?而且,他拿到的资料上写
着,陶心芽两年前出过车祸,时间刚好跟芽芽坠机的时间一样。
当下,一个不可能的念头从他脑海闪过,他觉得这根本不可能,可是……她
和芽芽太像了。
他决定试探她,特地买了P。R的蛋糕。芽芽最爱吃P。R的草莓蛋糕,而
且一定要配无糖的红茶。
然后,那个叫妮亚的金发女孩说,陶心芽最爱吃P。R的草莓蛋糕和红茶,
而那时,陶心芽眼里闪过慌张。
再来是牛奶糖——当她看到牛奶糖时,眼里是不掩饰的喜欢,可随即又是惊
疑的戒备。
这样的她让他心里的怀疑渐渐加深,甚至是肯定了。
他知道他的芽芽不善喝酒,她的鼻子很灵,可对酒的味觉就差了,香槟里其
实混了好几种酒,嚐起来顺口,可其实很容易醉人。
眼神渐渐迷蒙的她,丧失戒心,在他的诱导下,终于脱口而出。
「芽芽……」原聿让摸着女孩的脸颊,这张脸,跟他的芽芽完全不一样,可
是,她是他的芽芽。
这种离奇的事没人会信,可他愿意相信。
只要芽芽回来,他就信。
「芽芽。」他温柔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温热的唇印上她的眼、鼻,最后落在
小巧的唇瓣。
他吮着唇瓣,小心翼翼地,极度疼惜地,「芽芽,我不生气了。」只要她在
他身边,他再也不会生她的气。
她说她怕寂寞,那他不会再让她寂寞。
她还说,她要让他跟伊莲娜在一起,她要他幸福……
「傻丫头。」他笑了,轻吻着她的唇瓣。
他想告诉她,只要她在他的身边,他就幸福。
陶心芽迷迷糊糊地醒来,蹭了蹭柔软的枕头,连床也好软,被子香香的,有
阳光的味道……不对啊,她半个月没洗被单了。
陶心芽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左右看看,粉色的梳妆台,白色的蕾丝窗帘,
右边是雪白的雕花书桌,再来是更衣室,左边的水晶珠帘后是浴室……这是她在
原家的房间!
她迅速坐起身,老天,她怎会睡在这里?
而且……陶心芽看着身上的凯蒂猫睡衣,这是谁帮她换上的?
「你终于醒了。」原聿让站在门口,看着她慌乱的神情,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啊!」他突然的出声让陶心芽吓到,下意识抓住棉被包住自己,一双眼睛
睁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土拨鼠。
很可爱!
原聿让这才仔细打量眼前这张脸,蓬松的浅栗子色鬈发,牛奶似的雪白肌肤,
圆滚滚的大眼睛,丰润的脸颊,明明二十岁,看起来却像十五、六岁,这张脸没
有以前的明艳动人,却像洋娃娃一样可爱。
难怪会让那些乳臭未乾的小鬼着迷,这样纯白的一张纸,很容易勾起男人想
染指的心思……
想到这,琥珀眼眸掠过一丝冷芒。
陶心芽没发现男人的异样,她满脑子只想着自己怎会睡在这里。「我怎麽会
在这里?还有我的衣服……」
「你喝醉了,睡衣是女佣换的,你的衣服在椅子上,快换上,下来吃早餐。」
吩咐完,原聿让就转身离开。
喝醉?
陶心芽抓着头发,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可是也没差到喝香槟会醉吧?
皱着眉,她怎麽想都想不通,最后放弃不想了,换上椅子上的衣服,梳洗一
下,她走下楼梯,进入饭厅。
原聿让已坐在餐桌前,手上拿着报纸。
他习惯吃早餐的时候看着世界各地的早报,佣人早早就将每价报纸用熨斗烫
过,避免油墨沾黑少爷的手。
「陶小姐,您早。」罗伊朝她打招呼。
「早。」陶心芽对罗伊微笑,「梅姨和鸿叔叔呢?」
「爵爷和夫人运动去了。」罗伊为陶心芽拉开椅子,「小姐要牛奶还是橙汁?」
陶心芽坐到椅上,「橙汁,谢谢。」
罗伊替她倒杯橙汁,不打扰他们用餐地无声退下。
陶心芽早饿得饥肠辘辘,她昨晚什麽都没吃,会这麽早醒是被饿醒的。
拿片烤好的土司,她抹好奶油,再拿起夹子,餐桌上放着荷包蛋的餐盘有两
个,右边的盘子是熟的荷包蛋,左边则是不熟的——陶心芽最爱半生不熟的荷包
蛋,她将荷包蛋放到土司上,再夹片培根和火腿,堆上小黄瓜和莴苣叶,洒了起
司粉和番茄酱,再放上一片土司。
层层叠叠的,几乎可算是超大份土司了。
她就爱这样吃,这种奢侈的吃法她已经两年没有试过了,好怀念哦!
陶心芽笑眯眼,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口咬下——莴苣的酥,小黄瓜的脆,培
根和火腿的香,还有蛋黄流出来的滋味……哦!这种丰富的口感感觉真好。
她完全没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全被正在看报纸的男人收进眼里,唇角勾起笑
容。
这丫头想隐藏自己,却总是在美食面前不经意地露馅。从莱恩给的资料上他
知道,她的生活过得很节省,最奢侈的事就是每个月月底到P。R买一个草莓蛋
糕。
原聿让有点不敢相信这是那个被宠坏的小公主,而且,她还有打工。
她对客人的应对很好,被拿来说笑也不气,在学校的人缘也很好,不跟人结
仇,也不任性。
这一点都不像他记忆里的陶心芽,她长大了,懂事了。
可是,他心里却也失落了,感觉自己好像不被需要了。
然后,又想到她说,她想让他跟伊莲娜在一起……她舍得放弃他了?她不爱
他了吗?
琥珀眼眸不禁幽暗,原聿让唇角微抿,放下报纸,突然靠向陶心芽,用拇指
擦去她嘴角的蛋汁。
陶心芽被他吓到,愣愣地看着他。
而他,就在她的注视下,舔掉拇指上的蛋液,自然的动作要命地透着让人心
跳加速的诱引。
「吃饭就像个小孩子。」他取笑她。
陶心芽小嘴微张,反应不过来。
「聿。」女人柔软的声音自门口响起,碧绿色的眼里有着讶异,方才原聿让
的动作她全看见了。
陶心芽转头,看到女人,眼睛微缩。
呃……竟然是伊莲娜!
然后,她想到原聿让刚刚那个亲昵的举动,当下全身僵硬了。
第六章
一千二百三十六天。
日子开始倒数了,还有五百八十九天。聿哥哥,再让芽芽任性一下吧!祝福
也是一种爱,可是芽芽现在还无法祝福。
对不起。
如果说,以前陶心芽对伊莲娜是恨不得她消失的憎恨的话,那现在就是羞愧
得想切腹自杀的歉疚了。
若不是她当初的破坏,伊莲娜早和聿哥哥结婚了,搞不好小孩都好几个了,
而且她当初还对伊莲娜说了很多难听话,甚至动手打她……陶心芽愈想愈羞惭,
完全抬不起头来。
饭厅里一时寂静下来,陶心芽既愧疚又尴尬。刚刚原聿让的动作太亲密了,
让她实在不知该怎麽反应,而且还被看到了,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聿哥哥的女
朋友。
要是以前,她可能会得意洋洋地跟伊莲娜示威,可现在她只想聿哥哥和伊莲
娜在一起,当然不想伊莲娜误会,可是要她开口解释她和聿哥哥没关系又很奇怪
——虽然他们现在确实没关系——想来想去,陶心芽还是决定先保持安静好了。
伊莲娜目光复杂地看着两人,尤其是那个东方女孩,她刚到餐厅门口就看到
原聿让用手擦去女孩嘴边的蛋汁,甚至暧昧地舔去手上的汁液,那眼里的宠溺是
她从没看过的……不,她曾看过,不过那个曾经让原聿让有这神情的女孩已经不
在了。
比起两个女人的僵直,原聿让的态度却是自然的。「伊莲娜,怎麽来了?」
他询问,见陶心芽杯里的橙汁没有了,拿起装着橙汁的玻璃壶帮她倒满。
陶心芽瞪着被倒满的玻璃杯,嘴里的食物有点吞不下去的感觉。聿哥哥是不
怕被伊莲娜误会吗?
「呃,谢谢。」基于礼貌,陶心芽吞下食物,呐呐道谢,而眼睛完全不敢抬
起。
「我拿几份比较急的文件过来让你签名。」毕竟是商场上的女强人,伊莲娜
迅速敛去眼里的情绪,恢复该有的冷静和自侰.
原家的总公司在苏格兰,由原父坐镇,原聿让大多待在纽约的分公司,而原
聿让回来苏格兰的这个月,纽约分公司暂且交由副总负责,不过重大的文件还是
得让原聿让过目,有的合作方案也需要原聿让的亲笔签名,因此纽约分公司就会
将文件传送到总公司。
原聿让虽然回来苏格兰,可不代表他没事做,难得儿子回来,原父当然把公
事都交给儿子,让自己悠闲几天。因此原聿让这些日子都待在总公司,今天他要
和客户谈生意,就不进公司,身为秘书的伊莲娜当然得陪同,原本他们都约在公
司门口再一同出发,不过伊莲娜进公司时刚好拿到分公司传来的急件,就乾脆过
来原家。
原聿让拿过伊莲娜手里的文件,微微笑道:「麻烦你了,你还没吃早餐吧?
坐下一起用餐吧!」
伊莲娜也不客气,刚好就坐在陶心芽对面,看着陶心芽,她打趣地朝原聿让
道:「这可爱的小姐是谁?不会是你拐来的吧?」
然后对陶心芽打招呼。「嗨,你好,我是伊莲娜。」
伊莲娜是标准的西方美女,俐落的浅褐短发,碧绿眼睛,一袭浅蓝色套装的
她看起来精明干练,却又不失女人味。
「嗨!」陶心芽极力让自己笑得自然,「我叫贝拉。」这是她的英文名字,
说出名字时,她忍不住偷偷瞄了下原聿让。
原聿让没有任何反应,端着咖啡,低头看着伊莲娜拿来的文件。
陶心芽偷偷松口气,不过又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这麽小心翼翼,伊莲娜是外国
人,她跟伊莲娜说英文名字是正常的。
「贝拉,你是东方人吧?长得真可爱,聿,你在哪认识这麽可爱的小妹妹?」
伊莲娜笑着看向原聿让。
原聿让喝口咖啡,淡淡地望向陶心芽,而陶心芽则局促地低头,加快用餐的
速度。她是可以找藉口赶紧逃离这种尴尬的处境,不过这两年的节俭让她习惯不
浪费食物,就算要走,也要把手上的东西吃完再走。
看出她想逃离的念头,原聿让扬起唇角。「吃慢点,小心别噎到了。」
「咳咳……」冷淡又温柔的叮咛让陶心芽噎到,赶紧拿起橙汁大口灌下,不
过她已经咳到眼红鼻子红,搭着那张白嫩嫩的包子小圆脸,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看吧!」罪魁祸首没有任何自觉,还说着风凉话。「就叫你吃慢点了。」
她会噎到,还不是他害的!
陶心芽忿忿地瞪他一眼。她确信聿哥哥真的变了——他变坏了!
接收到瞪视的人嘴角扬得更高,这才回答伊莲娜的话。「你别被她的外表骗
了,她已经二十岁了。」
伊莲娜将两人的互动看进眼里,尤其是愿聿让的态度让她惊异,她仔细看着
陶心芽。
娇小的个子,及肩的栗子色鬈发,丰润的小脸,最显眼的是那双圆亮的大眼
——这张脸只称得上可爱,就算二十岁,可也只是个小丫头。
她和原聿让认识十几年,她知道原聿让对这种小女孩是没有兴趣的,可他却
故意逗弄女孩,见女孩有点恼怒了,向来淡漠的眼眸竟泛着笑意,她很久没见他
这样开心了。
这时,伊莲娜知道女孩是特别的,而原聿让也不避讳让她知道,这让伊莲娜
觉得不安。
这两年,她没见他这麽对待一个女人,这个叫贝拉的女孩是什麽人?竟能让
原聿让这麽对待她。
「二十岁,真看不出来。」伊莲娜笑着,睨着原聿让。「那也小你十二岁呢!
对我们来说是小妹妹啊!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老了。」她摇头感叹。
原聿让仍噙着浅笑,没有回应伊莲娜的话,却淡淡地看向她,而伊莲娜没避
开他的目光,笑着与他相视。
他欣赏伊莲娜,真的,她的自信和聪慧从不输给男人,所以他当年才会被她
吸引。
不过这段感情在他提出分手后就结束了,他知道这对伊莲娜不公平,是他辜
负她。他对伊莲娜一直感到亏欠,因此他在工作上弥补她,让她发挥她的能力。
他信任她,两人在公事上一直是好搭档,私下两人仍是朋友,虽然伊莲娜仍
爱着他——她说,她要等他,不管他如何劝,她就是不放弃。
如果陶心芽没死,离婚后,他会娶伊莲娜;可是陶心芽死了,那时他就知道
他和伊莲娜永远不可能了。
或者该说,早在当初分手时,他们就已经不可能了,不管分手的原因是什麽,
放弃过的爱情就是形同消逝,无法挽回了。
就算他和伊莲娜在一起,也不可能会对当初的分手没有疙瘩,因为他们两个
都是同样骄傲又要求完美的人。
「呃……」终于将早餐吃完的陶心芽心惊地打断两人的凝视,「抱歉,我早
上选有课,先走了,原先生,麻烦你帮我跟梅姨和鸿叔说一声。」说完,便准备
闪人。
「等等。」原聿让叫住她。「我让吉姆开车送你。」
这时罗伊也恰好出现,手上拿着陶心芽的背包和大衣。「陶小姐,这是你的
东西。」
陶心芽差点忘了自己的东西,她跟罗伊道谢,穿上大衣,再背上包包,朝众
人点个头,再次准备离开。
「等一下。」原聿让又叫住她。「罗伊,将我的围巾拿来。」
「是。」罗伊离开,不一会儿拿着一条深灰色的羊驼毛围巾回来。
原聿让拿过罗伊手上的围巾,站到陶心芽面前,准备亲手帮她围上。
「呃……原先生不用了,我不冷。」陶心芽吓了一跳,急忙推拒。
「别动。」他低喝,眼睛冷冷地看她。
陶心芽立即乖乖站住,睁着一双紧张的大眼睛,心里叫苦连天。
这样好吗?伊莲娜在旁边耶!聿哥哥你在想什麽呀?
原聿让帮她围好围巾,拨开被围巾拢住的鬈发,指尖不经意地滑过她的后颈。
陶心芽抖了下——心跳加速,小脸不自觉地微红。她赶紧往后退,不自在地
低着头。「谢谢,围巾我改天还你。」然后匆匆逃离。
罗伊尽责地跟在身后,送她出门,请吉姆载她到史格威尔。
看陶心芽落荒而逃的背影,原聿让笑了。他的芽芽虽然长大懂事了,不过某
些地方却一点也没变——被他凶时,就会害怕地睁圆眼睛,那模样看起来无辜又
可爱。
她要切断过去的一切,要做现在这个陶心芽,那他由她;可是若她想放手,
他绝不允许。
他好不容易有挽回的机会了,这次他不会再错过。
「这女孩很可爱。」伊莲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原聿让转身,回到座位。「是很可爱。」他同意伊莲娜的话,伸手为她倒杯
牛奶。
他知道她早餐都会喝一杯温牛奶。
伊莲娜看着牛奶,微微一笑。「以前念书的时候,你总会带一瓶温牛奶给我。」
青涩的学生岁月,那时他们相知相恋,现在回想仍是甜蜜。
原聿让垂眸,端起已冷掉的咖啡。
「你喜欢那女孩?」伊莲娜从不拐弯抹角。
「嗯!」他懂她的个性,一如她懂他,因此对她的直接他不意外。
「为什麽?」
因为那是他的芽芽。
「伊莲娜,你有想过吗?也许我们当初的爱没有我们以为的那麽深。」所以
才会分手分得那麽轻易。
「不是,是陶心芽的破坏!」她无法接受他的话,她爱他,甚至等他这麽多
年,她以为他们会在一起的。
陶心芽不在了不是吗?这几年他身边的女人只有她不是吗?可为什麽他却喜
欢上那名突然出现的东方女孩?伊莲娜无法接受。
「我不会放弃的。」
当初抛就是放弃了,才会失去他,这次她绝不会再轻易放弃!伊莲娜起身,
坚定地看着原聿让。
「这次,我不会轻易退出。」语毕,她转身离开饭厅。
原聿让没有阻止,也没有开口劝她,他知道此时的伊莲娜是听不进去的。
他对伊莲娜是歉疚,可他不会把歉疚当作爱情,他的爱只给一个人。当初他
不知道自己爱芽芽,又被她的背叛和吵闹弄得厌烦,那时他们见面就是争吵,他
恨不得摆脱她。
等她真的走了,他才惊觉自己错过什麽,可来不及了,他的芽芽再也不会回
来了。他痛苦地过了两年,他想,是惩罚吧?惩罚那五年他对她的漠视和无情,
可是错的是他,为何要带走她?
他无时无刻想着她,思念到后来几乎成了恨,他以为自己会这麽痛一辈子,
可没想到他的芽芽竟回来了……这是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这次他不会再放她走,
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想到陶心芽,沉稳的眼眸不禁柔软,原聿让低声轻喃,仿若誓言。「芽芽,
以前不放手的是你;而现在,是我不许你放。」
围巾有聿哥哥的味道……
陶心芽摸着颈上的围巾,低头将鼻尖埋入,闻着那清冽的味道,是聿哥哥惯
用的古龙水。
好想念这味道,陶心芽几乎是贪恋地闻着,用鼻尖轻蹭柔软的围巾,有点不
太想把围巾还回去了。
「心心,你这围巾哪来的?」妮亚看着陶心芽身上的深灰色围巾,这款式怎
麽看都像男人用的,而且……她的眼神变得暧昧,用手肘顶一下陶心芽。「你昨
晚没回来睡,该不会跟原聿让发生什麽了吧?」
「你别胡说!」陶心芽瞪她,急忙道:「人家原先生有女朋友了。」
「原聿让有女朋友?不可能呀!八卦杂志怎麽没说?」狗仔可是很爱挖贵族
八卦的,尤其是原聿让这种条件好的名门贵公子,他的事可是人人关注。
「他守身如玉很久了耶!这几年完全没传过任何绯闻,就连那个曾经跟他搞
过暧昧的秘书,听说两个人也只是朋友而已。」
陶心芽眨眼。「朋友?」这怎麽可能?聿哥哥不是很喜欢伊莲娜吗?
「对呀,听诠那秘书以前好像是他女朋友,虽然后来分手了,不过两人还是
朋友。」妮亚想着自己看过的八卦,突然道:「而且呀,我觉得那个原聿让一定
很爱他死去的妻子。」
「啊?」陶心芽愣住,对妮亚的话感到好笑,「这怎麽可能?」聿哥哥恨她
都来不及了,怎会爱她?
「你怎麽知道不可能?」妮亚不高兴地睨她。「你又没在看八卦杂志,懂什
麽?我告诉你,虽然杂志上说,原聿让不是自愿娶那个已经死去的老婆,可是,
要是真的不想娶,老婆死了干嘛不再娶?也不交女朋友?」
「也许是因为愧疚……」
陶心芽的话惹来妮亚不屑的嗤哼。「心心,你太不了解男人了,愧疚不会影
响男人的下半身功能好吗?」
「妮亚!」陶心芽红了脸,急忙看看四周,就怕妮亚大胆的发言被经过的人
听到。
「我说真的,再怎麽愧疚,这种东西是会随时间淡化的,而且他身边还有一
个美丽的大美人,周遭有那麽多女人想爬上他的床,除非他是gay,不然哪会
不心动?」
「可是……」
不给陶心芽说话的机会,妮亚揉着她的头,眼神就像看着小孩子。「姐姐教
你,会让一个男人对周遭的诱惑不心动的原因,通常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心里有
爱的女人。」
「那你怎麽知道他爱的是死去的老婆?」虽然不信妮亚的话,可陶心芽还是
忍不住问,心脏紧张地提起。
妮亚耸肩。「猜的。」
吼!她果然不该听妮亚的胡言乱语。
陶心芽觉得自己像个白痴,而且……她在期待什麽呀?不是决定要放手了吗?
早在两年前,她就死心了,不属于她的终究不属于她,她都死过一次了,已
经不再是那个自私的陶心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弥补,让聿哥哥得到他该有的幸
福。
「心心。」妮亚突然用手肘顶她。
「干嘛啦!」刚被耍,陶心芽还在生气。
「你看前面。」妮亚伸出食指点着前方。
「什麽东西……」陶心芽抬头看向门口,顿时噤声。
原聿让就站在校门口,他穿着米色毛衣,一双笔挺的长腿包裹在深蓝色牛仔
裤下,外头搭着墨绿色的毛领长大衣,倚着蓝色跑车,低头看着手上的文件,单
单站在那里,就是耀眼显目的存在。
一堆女生聚集在门口,眼裎皆是好奇和爱慕,她们窃窃私语着,都红着脸看
着原聿让,可没人敢靠近,不只是因为家庭教养下的淑女矜持,也因为男人身上
散发的冷漠和尊贵。
陶心芽愣愣地看着他,心脏怦怦跳着。他、他怎麽会在这里呀?
「他不会是来找你的吧?」妮亚笑得贼兮兮的。
「怎麽可能……」陶心芽驳斥妮亚的话,手摸着围巾,这才想到……他该不
会是来拿围巾的吧?
这时原聿让刚好抬起头,就看到站在前方不动的小丫头。
他收起资料,「陶心芽。」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让众人都听得到。「过
来。」
呃……一瞬间,陶心芽又再次接受到众人的瞩目,或者该说是嫉妒。
「看吧,就说是来找你的。」妮亚推她,小声揶揄。「心心,他该不会想追
你吧?」
「怎麽可能,你别胡说!」陶心芽没好气地瞪她,她有自知之明,以前是个
娇艳动人的大美女,聿哥哥也没心动过,而现在的她就像个发育不良的小鬼,聿
哥哥怎会喜欢?
再说,他都有伊莲娜了……
见她还站在原地不动,原聿让眉头微拢,俊庞冷沉沉的。「陶心芽,还不过
来!」
陶心芽就怕他这表情,不敢再拖延,她赶紧走到门口,不解地看着他。「呃,
你找我做什麽?」
「围巾。」他给了答案。
果然!陶心芽自动自发地准备拿下围巾。
「等等。」原聿让抓住她的手。「先上车。」
「啊?」陶心芽茫然地眨眼,「为什麽?」
原聿让淡淡地看她,很理所当然的。「我借你围巾,你不该请我吃饭道谢吗?」
啊?陶心芽错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进车里,等她回神时,车子已经开
动了。
「请你吃饭?」她惊慌地瞪着他。「你要吃什麽呀?告诉你,太贵的我请不
起。」她现在可是穷学生。
「你身上有多少钱?」原聿让悄悄勾起唇角,觉得她这模样真可爱,不过俊
庞却仍维持冷酷。
「一百块。」这还是她这个月的生活费。
原聿让也知道她每个月的花费有多省,通常都不超过一百,这哪是他认识的
那个常吃高级餐厅,闲来没事就去看歌舞剧、听音乐会、逛百货精品店的小公主?
对她这样拮据的生活,原聿让不是不心疼,可是他看得出来她不觉得苦,甚
至可说是快乐的,她真的长大了很多。
「那吃这个吧!」原聿让停在速食店门口。
陶心芽看着速食店,一张脸苦着,跟着他下车,进了门。
「呃……你点你要吃的就好。」速食店的东西对她这个穷人来说也是不便宜
的。
原聿让没看她,跟服务员点餐。「小姐,两个牛肉汉堡、两份炸鱼薯条、两
杯可乐和一桶炸鸡,外带。」
「等等……」陶心芽急忙叫住他,他每点一样,她的心就抽一下。「你怎麽
点这麽多?」
呜……她这个月的生活费。
见她着急的模样,原聿让眼里闪过笑意,抽出她手里的小钱包,拿了十块钱。
「喏,这是我的份,剩下的我请你。」然后掏出自己身上的皮夹付钱。
陶心芽愣愣地看着他,搞不懂现在是什麽情形,不是她要请客吗?怎麽又变
他请她了?
在她发愣疑惑的时候,服务员已快速准备好他们点的餐,原聿让拿着服务员
装好的纸袋。「走吧!」然后迈开脚步走向门口,陶心芽则呆呆地跟他走。
上了车,原聿让将食物放到后座,先拿份炸鱼薯条和可乐给她。「饿了先吃。」
陶心芽接过薯条,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是要我请你吗?」
原聿让开着车,淡淡地丢出一句。「我不欺负穷人。」
「穷人」只好闭嘴,默默吃着薯条。吃了几根薯条后,又觉得不对。「你要
载我去哪?」
原聿让失笑。「你现在才问不觉得太晚了吗?这麽没戒心,不怕我把你载去
卖?」
陶心芽想也不想地就回,「你才不会这麽做。」话里是丝毫不犹豫的信任。
原聿让的心不禁柔软,即使他当初曾冷漠对她,可她对他的信任却从未变过。
话一说完,陶心芽也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点太过亲,她不自在地解释。
「你那麽有钱,卖我做什麽?」
原聿让笑着,柔声道:「放心,我可舍不得卖掉你。」
他的声音很轻,可陶心芽仍是听见了,她愕然地看他,好一会儿才慌乱垂首,
呵呵乾笑。「呵,先生,你真会开玩笑。」
「别叫我先生,你可以叫我阿让,还是……聿哥哥。」
陶心芽手上的薯条掉落,她抬起头,惊愕地瞪他。
他却没发现,唇角微弯着,语气沉稳自然。「芽芽她都叫我聿哥哥,你们名
字一样,每次看到你我就想到她,反正你和芽芽是好朋友,我不介意你跟她一样
叫我聿哥哥。」
原、原来是这样……陶心芽紧缩的心终于放下,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
抖,她赶紧抓住发抖的手。
「怎麽了?」原聿让这才发现到她的异样。「薯条都掉了。」
「刚刚手滑……」陶心芽的声音仍因方才的惊吓而微乾,她低头捡着薯条。
「对不起,弄脏你的车。」
「没关系。」琥珀眼眸掠过一抹幽光,「到了。」
陶心芽这才发现他竟载她到森林公园,一望无垠的夜幕下,满天的星星包围
着他们,黑色的夜空被星星渲染得仿佛在发光,那一颗颗闪烁的钻石映入眼瞳,
闪耀着瑰丽的璀璨。
以前,她常和聿哥哥到这里看星星,还会带着从速食店买来的东西,一边看
星星,一边啃着平常不会吃的炸鸡汉堡。
「汉堡给你。」原聿让拿一个牛肉汉堡给她。
陶心芽没接过,她再后知后觉,也发现不对劲了,「你……你为什麽载我来
这里?」
她的问话逗笑了他,那笑容俊美又迷人,却又带着一种撩拨的勾引,他突然
倾身靠近她。「怎麽?你看不出来吗?」他轻声问,手指轻碰她的脸,对那滑嫩
如豆腐的触感很喜爱。
「心芽。」低沉又性感的声音轻唤着她的名字,陶心芽心颤,想躲开他的碰
触,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因害怕而紧绷僵硬。
「你不知道吗?」他轻喃着,琥珀眼眸热切地凝视她,仿佛想把她吸进去。
「我的行动这麽明显,你还看不出来吗?」
陶心芽的唇发颤。
「你不知道……」他停顿,拇指挑逗地抚过唇瓣,薄唇靠近她耳际。「我在
追求你吗?」
什、什麽?
陶心芽张大嘴,跟想像中下同的答案让她彻彻底底傻住了。
原聿让被她的呆样惹笑了,低沉好听的笑声从薄唇溢出,采出手臂搂住她的
腰,宠溺地道:「迟钝的小傻瓜,嘴张这麽大,是在勾引我吗?」
啊?什麽勾引?陶心芽仍是发愣。
而原聿让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不等她回应,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密
密实实地吻住她的小嘴——
第七章
一千三百六十五天。
今天,我二十四岁了,双手交握,笑着闭上眼,我默默许着愿。
第一个愿望,希望乾爹和乾妈身体健康,永远幸福恩爱。
第二个愿望,希望聿哥哥过得好,能找个好老婆照顾他。
最后一个愿望,希望……我能不再爱他。
那是男人对女人的吻。
男人的舌头充满掠夺地舔过小嘴里的每一寸,不给她任何逃脱机会地啃噬着,
吮着小巧的粉舌,手掌紧紧扣住她,灼热的男人气味压迫着她,让她无法喘息,
却也无法拒绝。
陶心芽只能软弱地臣服,小手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衣服,鼻尖呼出的气息凌乱,
几乎是软绵绵地贴着男人的胸膛,小嘴被他吻得几乎发麻。
少女的柔顺和甜美立即勾起男人染指的慾望,尤其那不经意发出的细小嘤咛,
有如小猫般楚楚可怜,却让人更想狠狠欺负她。
原聿让不想忍下心里的慾望,他已渴望她好久,在知道她就是他的芽芽那一
刻,他就想将她紧紧拥入怀里,证明这不是自己的幻影。
纠缠的吻更是激烈,几乎想吞掉她,陶心芽根本无法反抗,早在被吻住的时
候她就陷入错愕,随即被男人卷入成人的亲吻里,节节败退,她只能勉强找寻呼
吸,不让自己在亲吻里昏厥。
她不知道这样缠昵的吻已融入情慾,男人重重吮着她的舌头,不容拒绝地夺
取她的所有,少女青涩稚嫩的身体轻颤着,根本无法抵抗。
原聿让将少女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膝上,贴近的身体让他闻到她身上的乾净
清香,这样纯洁的香味让人想破坏,染上男人的味道。
他啃着微肿的小嘴,大手从毛衣下方探入,隔着胸衣握住一只娇乳。
她的尺寸娇小,手里的嫩乳正好让男人一手掌握,原聿让喜欢这种感觉,尤
其她的肌肤滑嫩如牛奶,轻微一用力,就会印下痕迹。
上次帮她换上睡衣时,他就知道她摸起来多香多软——对,他设计她喝醉那
天,帮她换上睡衣的不是女佣,而是他。
那时他就想,他要让她全身都布满属于他的印痕,他不会再让她离开,她的
存在绝对不是一场他奢望的梦。
发现自己的胸部被碰触,陶心芽吓到,稍微从迷乱里清醒,她抓住男人的手,
「不要……」
「嘘,别怕。」他吻着她,轻轻诱哄着,「我不会伤害你。」
舌头再次吮住小舌,探入小口,加重力道地舔弄索取,不给她任何抗拒的机
会。
在他诱惑的亲吻下,抓住手臂的手微松,原聿让乘机将胸衣往上推,温热的
手掌直接抓住小巧的绵乳。
他揉着细嫩的乳肉,拇指在蕊尖绕圈,一点一点地磨蹭,直到乳蕾在指尖挺
起。两指夹住乳尖,他轻扯狎玩,手掌不忘磨着娇乳,多喜爱掌下那柔软的肌肤。
可是不够,他想品嚐她的一切。
松开小嘴,黏腻的银丝缠绕着,可爱的小脸泛着红晕,纯真的瞳眸迷蒙氤氲,
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
琥珀眼眸转为深墨,隐约跳跃着火光。
他将她的毛衣往上拉,车里有暖气,他不担心会让她着凉,看着两团微晃的
嫩乳,他低头合住左乳。
舌头舔过雪白乳肉,有时轻咬一口,就会听到她发出的轻哼,娇美得撩人。
他含住乳上的莓果,舌尖邪恶地轻弹已尖挺的果实,牙齿轻啃着,再用力吸
吮。
两团嫩乳被他用同样的方式对待,胸乳印上红色的吻痕和齿印,乳尖在他的
恣玩下瑰艳如花,透着淫靡的水泽。
陶心芽咬唇,却止不住细微的低吟,她知道该推开他,可浑身却软绵绵地使
不出力气。
她清楚地感受到他舌头的湿热,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小腹蔓延开来,让她害
怕不安。
男人的手往下滑,摸着她穿着裤袜的大腿,却不喜欢那种粗糙的触感,大手
一撕,脆弱的裤袜就毁在他手中。
「啊!你怎麽……唔!」
小嘴再次被堵住,他以同样的方式哄着她,让她的抗议消失在唇舌交缠下,
紧绷的身体再次柔软,而手掌顺着大腿往上摸抚,覆住那美丽的花口。
隔着薄薄的底裤,指尖碰触到她的湿润。
敏感的小东西早已动情,底裤早已湿了一圈。
这个发现让原聿让勾起唇角,手掌探入底裤,抚弄那细软的绒毛,手指找到
湿漉的入口,在瓣肉间上下磨蹭。
「嗯……」陶心芽抓着他的衣服,羞涩地将腿合拢,却不知这更助于男人的
狎弄。
他揉压着花瓣,就着花露肆摩着怯怯的嫩肉,压住细小的花核,磨着蹭着,
将她逗得娇喘连连。
长指没有进入,仅在两片花瓣里游走,力道时轾时重,有时重重地揉着蕊珠,
有时又轻轻地撩过花缝,不给她彻底的满足,却又恰好让她嚐到情慾的愉悦。
稚嫩的身体哪经得起他的撩拨?红艳敏感的蕊珠在手指突然重重的按压下,
陶心芽重重颤抖,丰沛的蜜液瞬间涌出,整个车里顿时弥漫着属于她的甜香。
初次嚐到的高潮仍在娇胴里泛着余韵,陶心芽疲累地软下身体,脸颊透着情
动后的娇艳,眼角湿润,仍未从方才的快威里清醒。
「还好吗?」原聿让吮去她掉落的泪珠,微哑的声音极性感。
陶心芽终于回神,发现自己的毛衣被推到胸乳上方,而她坐在他身上,小手
还抓着他的衣服,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老天,他的手还在她裙子里。
她面红耳赤地惊呼,赶紧拉好毛衣,急忙要离开他的大腿,可她的身体仍因
方才的高潮而虚软,愈急就愈慌。
「别动。」原聿让扣住她的腰,轻咬她的耳朵。「你再动下去,我就当你想
要我继续。」
陶心芽僵住,她再迟钝也发现抵在臀下的火热,这让小脸更红,却也不敢再
动弹,就怕刺激他。
「你、你的手……」他的手还在裙里没离开。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麽。」话虽这麽说,可扣住腰际的手却滑进毛衣,
来回抚着柔软的小肚皮。
陶心芽慌张地抓住他的手。她的肚肚有肉肉耶!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圆
眸有点恼,更多的是害羞,像只被欺负的小兔子,无措地望着他。
却不知这样只是让人更想逗她,欺负她。
原聿让暗暗深呼吸,努力压下下腹的慾火,抽出短裙里的手,抽了几张面纸
帮她擦拭。
「怎麽办?你的小裤裤都湿了,还要穿吗?」他摸着被脱到大腿、印着草莓
图案的小裤裤,刚刚她涌出的蜜液大半都流进小内裤里面。
陶心芽烧红着脸,赶紧套好小裤裤,虽然湿掉的布料穿起来不舒服,可有总
比没有好,尤其想到小裤裤湿掉的原因,她就羞耻得不敢抬头。
老天!事情怎会变这样……聿哥哥怎麽会对她做这种事?
「你、你怎麽可以……」她咬唇,想斥责他,可想到自己刚刚完全没反抗,
甚至还在他手上高潮,底气就整个不足。「你、你都有女朋友了……」
原聿让挑眉,「谁跟你说我有女朋友?」他问,手掌在白嫩的大腿上来回轻
抚,那被他撕掉的裤袜是救不回来了。
「难道你是指伊莲娜?」他猜测,见她没否认,他勾唇,舌尖轻舔着小耳朵。
骚痒的触感让陶心芽忍不住缩肩。
「谁跟你说伊莲娜是我女朋友?伊莲娜只是我的秘书,我和她只是朋友。」
陶心芽不懂他的意思,他不是喜欢伊莲娜吗?
原聿让伸手抬起小脸,他看着她,认真地对她道:「我和伊莲娜分手后就只
是朋友,没有任何暧昧,她从来不是我女朋友。」
那五年里,他是和伊莲娜同进同出,可那是因为公事,伊莲娜是他的秘书,
当然要跟在一旁。他知道媒体杂志上写什麽,可对那些无聊的八卦他向来没兴趣,
而且那时他也不觉得该向她解释什麽。
毕竟那时候,他痛恨那段婚姻。
可现在他后悔了,如果他那时不那麽对待她就好了,那他就不会失去她,即
使她现在回来了,可心里却仍认为他爱伊莲娜,甚至还想撮合他和伊莲娜。
那她呢?真的不要他了吗?
若不是她以为他对她的死愧疚,她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就像这两年,
她隔绝过去的一切,生活不再富裕,辛苦节俭地过活,却是那麽开心,好像对过
去的一切没有任何留恋,对他也没有任何留恋。
想到这,眼里转深,他突然愤怒地吻住她,粗暴的吻让她措手不及,唇舌被
用力吞噬,她轻声呜咽,却全被他吞没,最后只能无力地软倒在他怀里,任他欺
陵。
许久,他才放开她,而她早被吻得全身发软,使不出一点力。
「后天早上我到你家接你。」
陶心芽轻喘着,呼吸仍是不稳,她怯怯地瞅着他,不知怎地,总觉得他在生
气。「做、做什麽?」
「来我家装饰耶诞树,顺便过耶诞。」自她不在后,每年的耶诞节,那棵耶
诞树一直都是空荡荡的,没人动它,为它挂上色彩缤纷的饰物。
陶心芽微愣,想到以前的耶诞节,耶诞树是她专属的,她会挂上各种亮晶晶
的挂饰,将耶诞树弄得闪闪发亮,遗会在下面堆满礼物,糖果色的包装纸上会写
上屋里佣人的名字,而她最爱的人的礼物,她会在餐桌上亲手送出。
明明是好遥远的过去,可感觉却像昨日般鲜明……
陶心芽默默垂下头,不敢看他。「不行,那天学校有耶诞晚会。」其实她对
耶诞晚会没什麽兴趣,去年还是被妮亚拖去的。
只是,她不想和他太过亲近,今天发生的事像是脱轨了,他还说伊莲娜不是
他女朋友……陶心芽觉得心整个乱了。
「是吗?那好吧!」原聿让也不勉强,只是轻叹。「我妈一定会很失望,她
很喜欢你,自从芽芽离开后,我们家的耶诞节就过得好冷清,我想你要是出现的
话,我妈一定会很开心。」
这番话彻底引起陶心芽的歉疚。「嗯……你后天来我家接我吧!」
「嗯?」原聿让微讶。「你不是要去耶诞晚会吗?」
「没关系,我对耶诞晚会也没什麽兴趣。」
原聿让勾起嘴角,隐藏笑容里的得逞,搂着她,亲吻柔嫩的脸颊。「明天我
有事,没办法到学校找你,若有人缠着你,就说你有男朋友了,知道吗?」他可
清楚知道她在史格威尔有多受欢迎,一堆臭小子想当她耶诞舞会的男伴。
「男朋友?」陶心芽惊讶地抬头,她哪来的男朋友?
而原聿让不介意解除她的疑惑。「我说要追求你,还对你又亲又摸的,你都
没拒绝,这不就表示你答应我的追求了?」
「啊?」陶心芽愣住。
「再说,我刚也解释了,我和伊莲娜只是朋友。」他笑,极温柔地拨开她颊
畔发丝。「傻女孩,我有女朋友的话,怎会说要追求你,我是那种可恶的男人吗?」
他看她的眼神极尽宠溺,可陶心芽却能感受到一丝危险,她下意识摇头。
原聿让满意微笑,亲了小嘴一口,「乖女孩,现在误会厘清了,你该放心了
吧?后天早上乖乖在门口等我,知道吗?」
陶心芽乖乖点头,而她的乖巧惹来男人好几下啄吻,她被吻得迷迷糊糊的,
根本来不及解读男人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现在是什麽情形?陶心芽整个茫然了。
等陶心芽有时间冷静下来时,她已经成了原聿让的女朋友,不到一天,整个
史格威尔传得沸沸扬扬。
陶心芽不知道这消息怎麽传出来的,她就莫名其妙成了绯闻女主角,学校的
千金小姐们是嫉妒得咬牙,而男生们全心碎了。
他们的东方娃娃被抢走了,虽然对方是个老男人,可条件太好了,不谈那尊
贵的家世,单那俊美贵气的外表他们就输了。
然后,这绯闻从学校传到上流社会,最后连八卦杂志都知道了。
名门贵公子恋上贫穷灰姑娘,这种有如童话故事般的爱情比什麽都引人注目,
尤其各门贵公子还有个传闻中交往以久的秘书女友。
扑朔迷离的三角恋爱引人猜测,学校里有人酸说东方来的狐狸精手段真高,
失恋的人则哭泣他们的天使娃娃被拐了。
短短一天,陶心芽就听到各种版本的八卦,让她这个当事人整个哭笑不得。
而最惊讶的是妮亚,她拉着陶心芽追问那些流传的事是不是真的?
陶心芽根本不知该怎麽说,其实她也不知道原聿让在想什麽,最后只能说耶
诞晚会她不能去了,她要去原家。
她知道妮亚有多期待这次的耶诞晚会,还一直帮她挑选男伴,估量着哪个男
生合适。
听到陶心芽要去原家过耶诞,妮亚就尖叫了。
「哦!我的天,心心,那个原聿让真的在追你呀!我就说嘛,我家心心这麽
可爱,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耶诞晚会算什麽!那些臭小鬼哪比得上原聿让?不说
身家财产了,单那长相和气势就差多了。」
原家耶!那可是豪门中的豪门,而原聿让更是多少女人爱慕的贵公子,虽然
结过婚,可那迷人魅力却一点都不减啊!
「你要去原家过耶诞?就穿这样?」妮亚瞪着陶心芽身上的黄色毛衣和牛仔
裙,绑成马尾的头发加上那张婴儿肥的娃娃脸,她有种快昏倒的感觉。
这种邻家妹妹风怎麽诱惑男人呀?
看不下去的妮亚打电话叫她专属的设计师过来,「对了,记得带几件当季流
行的洋装过来,不要太成熟的。」心心那张脸不适合成熟风!
「身高约一五五,三围32、25、36……对,幼儿体形,搭配的鞋子别
忘了,35号鞋!」
然后不顾陶心芽的抗议,脱去她那身廉价的衣服,跟着赶来的设计师一同帮
她打扮。
最后,陶心芽迟到半小时,她慌慌张张地下楼,拿着粉色小提包,局促地站
在原聿让面前。
「对、对不起,我迟到了。」跑过来的她呼吸仍有点急。
原聿让扬眉看着她,她戴着裸色的小毛帽,栗色的鬈发放下,身上罩着裸粉
色的双排立领斗蓬,穿着咖啡色的高跟长靴,小脸因奔跑而微红,水汪汪的眼睛,
涂上唇蜜的小嘴……
这样的她,多了抹妩媚的女人味,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稚涩蜜桃,很容易
勾动男入采撷的慾望。
原聿让搂住她,低头吻住唇瓣。
「嗯……」陶心芽轻哼,突来的吻让她来不及反应,嘴里嚐到熟悉的男人气
息,炙热的舌尖扫弄唇瓣的每一寸,将涂着唇蜜的小嘴舔得乾乾净净,他才放开
她。
「这样好多了。」看着轻喘的她,他又亲了小嘴几口,他就爱这样乾净的唇。
她的娇媚只要他看见就好!
手指抚着脸颊,满意小脸除了唇蜜外,没有擦上多余的蜜粉,她的皮肤本来
就好,不需要任何妆彩。
打开车门让她上车,原聿让进入驾驶座,踩动油门,一手转着方向盘,右手
仍握着她的手。
「谁帮你打扮的?」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而且都是新的,他可不认为她
会特地为这天去买这身衣服。
「妮亚硬要我穿的,她还说我就是一身穷酸样,才会在学校被酸。」
原聿让立即冷下脸。「谁酸你?」他的小公主岂能让人欺负?
陶心芽没发现他的不悦,仍不高兴地抱怨。「还不是因为你!不知为什麽,
学校里竟谣传说我是你女朋友……讨厌,不知是谁乱传的!」
当然是他让人去传的,她是他的,他怎会给人觊觎的机会?那些臭小鬼最好
离她远一点。
不过她的话让他不高兴了,握着她的手收紧。「谣传?是谣传吗?」趁着红
灯,他停下车,冷眸看她。
见他似乎生气了,陶心芽缩肩,垂眸不敢吭声。
原聿让轻哼,抓着她的手咬一口。
「啊!」他咬得很用力,陶心芽疼得轻呼,想抽回手,他却不让。「陶心芽,
你说,你是我女朋友吗?」
「我、我……」陶心芽支吾,不知该怎麽回,眼角瞄见绿灯了,她急忙道:
「绿、绿灯了。」
谁知原聿让却不理,仍是执着地看着她,就是要她说出答案来。
后方的车子见前头的车不动,按下喇叭。
陶心芽转头看到被挡在后面的车,喇叭声不断传出,还有人伸头大骂,她急
了。「后面的车子在催了……」
见他仍不理会,她无奈咬唇,又看见后面已经有人下车了,她赶紧道:「是!
我是你女朋友!快开车!」要是聿哥哥挡住马路的事上报,一定会影响他的名声
的。
看出她的焦急,原聿让眸光微闪,终于踩下油门。
陶心芽松了口气,他将她的神情全看进眼里,唇角轻轻勾起。
他的芽芽还是很关心他的。
到了原家,陈安梅看到陶心芽开心不已,就连原成鸿对这个开朗小丫头的到
来也很高兴。
陈安梅拉着陶心芽陪他们吃早餐,看到乾爹乾妈开心的模样,陶心芽觉得自
己来对了。
吃完早餐,陶心芽就被原聿让拉去装饰耶诞树。
脱下斗蓬的她穿着粉白高腰小洋装,飘逸的短裙,长袖口滚着白色蕾丝,娃
娃装的设计让小巧的胸部变得集中,收紧的腰身让娇小的个子变得修长,妮亚将
她打扮得美丽却又不失她原有的甜美。
装饰好下面,再来就是上面的部分,陶心芽踩上楼梯,然后惊觉自己穿着裙
子,她急忙往下瞧。
而站在下方递东西的男人也往上看,见她低下头而挑眉。「怎麽了?」
他还敢问她怎麽了?她就不信他没看到!
陶心芽并拢双腿,压紧裙子,红着脸瞪他。
原聿让恍然大悟,安抚她。「放心,我不会让人接近这里的,不会有人看到
的。」
他就不是人吗?
「你给我转过身。」她羞恼怒嚷。
他却是一脸无辜,「我转身的话,谁拿东西给你?」
「叫莎莉过来!」莎莉是在原家待了很久的女佣,但陶心芽几次到原家都没
碰见莎莉,现在是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她没察觉不对,可是原聿让却清楚知道
她露馅了。
可他没拆穿她,仍是逗她。「不要,我要亲自帮你服务。」
「原聿让!」陶心芽气得跺脚,气红脸的模样却一点都没有杀伤力,反而可
爱到不行。
原聿让笑了。
「你还笑?不准笑!」
而在客厅看着两人打闹的原家两老,互看一眼,尽是讶异。
他们有许久没见儿子这麽开心了!
「老爷,你说阿让他会不会……」陈安梅担忧地看着丈夫。
原成鸿吸着菸斗,拍着妻子的手,让她别多想。「不会的,小丫头跟阿让的
年纪差那麽多。」
「可是上次阿让却让丫头住心心的房间。」自从心心去世后,儿子就不许别
人动心心的房间,就算佣人进去整理,也不能擅自动房里的任何摆饰,一切都要
保持原样。
但上次阿让却误小丫头睡心心的房间,这让她和丈夫讶异极了,现在又看阿
让对丫头的态度,这耶诞树阿让只许让心心碰,现在却让丫头装饰……这教她怎
能不多想?
「也许是因为丫头的名字跟心心一样的关系,而且丫头又那麽讨人喜欢,可
能阿让把丫头当心心了。」
听到丈夫的话,陈安梅更担心了。
「丫头可不是心心,而且伊莲娜怎麽办?她等儿子那麽多年了!不行,我要
跟儿子谈一下。」说着陈安梅就要起身。
原成鸿拉住妻子。「别忙,要说晚点再说,难得儿子这麽开心,别破坏现在
的气氛。」
陈安梅看着吵闹的两人,真的,好久没看见儿子脸上的笑了,自从心心去世
后……
第八章
一千四百六十天。
第四年,还剩下三百六十五天,快了,聿哥哥,芽芽就快放手了。
到时,我会笑着离开的。
好不容易装饰好耶诞树,天也快黑了。
看着闪亮亮的耶诞树,陶心芽双手合掌,喜欢极了。
「心芽!」
「嗯?」她笑着转头。
咔嚓一声,原聿让用手机拍下她——以前当她装饰好耶诞树时,他都会帮她
和耶诞树合影。
陶心芽脸上的笑微僵。
原聿让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摇头说:「你的脸好圆。」这话轻易打散陶心芽
心里升起的惊愕。
她扑上前,要抢他手机。「删掉!」她就是讨厌自己这张肉肉脸。
原聿让仗着身高将手机拿高,手臂搂住自动投怀送抱的她,「来,我们合照
一张。」
「不要!手机给我!」陶心芽跳着,就是抢不到手机,「把那张照片删掉!」
「不要,我要拿来当手机桌布。」
「不行!」
「咳咳……少爷,打扰了。」罗伊适时地轻咳一声。「海尔少爷和伊莲娜小
姐来了。」
两人停下动作,望向门口。
海尔讶异地看着两人,而伊莲娜的神情微冷。
「海尔?」看到海尔,陈安梅又惊又喜,她从小看到大、当作自己亲生儿子
的海尔竟然来了。
自从心心过世后,他就和原家断绝往来了。
「嗨,乾妈,你还是一样年轻又漂亮。」海尔走到陈安梅身边,弯身在她脸
上亲一下。
「臭小子!这么久没来看乾妈,乾妈还以为你不要乾妈了。」陈安梅用力捶
打海尔的胸膛,眼眶隐隐含泪。
「哪有,乾妈你可别哭。」海尔惊慌嚷着。「我可不想被乾爹揍,乾爹,乾
妈哭可不是我害的。」他抬头向原成鸿喊冤。
原成鸿轻哼,向来严肃的脸也笑了。「还不进来!」
「对对,晚饭都准备好了,这菜可是我亲手做的,海尔你要多吃点。」陈安
梅拉着乾儿子的手。
「哇!好久没吃乾妈做的菜了,我可要多吃几碗。」海尔夸张地喳呼。
陈安梅被他逗笑了,不忘拉着伊莲娜。「伊莲娜,欢迎你来,别客气,就当
自己家一样。」
「谢谢梅姨。」伊莲娜微笑。
一行人往饭厅走去,陶心芽一直偷瞄着海尔,坐到餐桌上时,海尔正好坐在
她对面。
而原聿让则坐在她旁边,他对面是伊莲娜。
陈安梅不安地看着儿子,原成鸿轻拉着妻子,暗暗对她摇头。
发现气氛有点怪,海尔率先打破沉默。「哇!是中国菜耶!我好久没吃中式
的菜了,超怀念乾妈的手艺的。」
陈安梅笑了,夹了块糖醋排骨给海尔。「喜欢就多吃点,乾妈可是准备很多,
伊莲娜,你也吃。」她也夹了块牛肉给伊莲娜。
「陶心芽,别挑食。」原聿让不高兴地看着被陶心芽挑到小盘子的青椒。
听到原聿让说出的名字,伊莲娜手里的筷子掉了,她惊讶地看着原聿让。
「聿,你刚刚叫贝拉什麽?」
「陶心芽。」原聿让淡淡说着,「她的中文名字是陶心芽。」
怎麽会……伊莲娜错愕地看着陶心芽。
「呵,伊莲娜你吓到了吧?我刚听到时也吓到,没想到会有人跟心心的名字
一样,不过心心终究已经死了,她不是心心。」海尔笑着看向原聿让,「阿让,
你说对不对?」
原聿让没有生气,他轻揉着陶心芽的头,微笑不语。
陶心芽则紧张地看着两人,「你们别吵架呀!」刚刚不是好好的吗?怎麽突
然起冲突了。
看到陶心芽担心的模样,海尔微愣。想到以前他和原聿让起争执的时候,心
心就是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人,嚷着要他们别吵架。
「心心,别怕,哥哥没和阿让吵架。」这话不由得脱口而出,海尔随即错愕,
他尴尬地挤出笑容。「抱歉。」
陈安梅赶紧出声,让佣人拿双乾净的筷子给伊莲娜。「好了好了,快吃饭,
菜都快凉了。」
众人继续用餐,只是餐桌上却是一片沉默。
陶心芽觑着众人,受不了这样寂静的气氛,今天下是耶诞节吗?
她抬头朝一旁的罗伊道:「罗伊,可以麻烦你帮我拿包包过来吗?」
「好的,小姐。」罗伊尽责地弯身,拿她的包包给她。
「谢谢。」陶心芽对罗伊微笑,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小礼盒给罗伊。「罗伊,
这给你,耶诞快乐。」
罗伊愣了愣,伸手接过礼物。「谢谢小姐……我可以拆开来看吗?」
「当然可以,不过不是很贵的东西。」陶心芽很不好意思,她现在很穷,实
在买不起太好的东西。
罗伊打开一看,是个穿黑色西装的荷兰娃娃,乍看之下跟罗伊长得颇像,罗
伊笑了,朝陶心芽行礼。「谢谢小姐,我很喜欢。」
听到罗伊说喜欢,陶心芽笑眯了眼,再拿一个包装好的礼盒给陈安梅。「梅
姨,这是你和鸿叔叔的。」
陈安梅和丈夫互看一眼,陈安梅打开礼物,拿出两条同样的米色围巾,下面
还有两个爱心。
「这可是情人围巾哦!」陶心芽说着。「梅姨和鸿叔叔散步时可以围着一起
出去哦!」
陈安梅红着脸,瞪了她一眼。「小丫头,我和你鸿叔叔都什麽年纪了!」不
过脸上的笑容说明她很喜欢。
「怎麽?你嫌我老了?」原成鸿不满了,深情地看着妻子,「可在我眼里,
你还是像我当初认识你一样美丽,丫头,你梅姨可是鸿叔叔打败一堆情敌辛苦娶
到手的。」他朝陶心芽炫耀。
「你在孩子面前胡说什麽呀!」陈安梅害羞地打着丈夫,虽然已五十多岁,
可羞涩的模样却仍美丽动人,让原成鸿看得呵呵笑。
顿时,饭厅里的沉闷一扫而空,海尔蓄意朝陈安梅打趣,捧着胸口做出着迷
模样。
「哦……乾妈,你脸红的模样美到让我心脏怦怦跳,难怪乾爹爱你数十年都
不变。」
然后惹来陈安梅的捏打,海尔痛得直哇哇叫。
在笑闹时,原聿让朝陶心芽伸手,毫不客气地讨取。「我的礼物呢?」
陶心芽白他一眼,拿出礼物给他。「喏!」
原聿让打开一看,是黑色的针织手套,他摸着手套,俊庞笑得温柔。「谢谢。」
见她眼神犹豫地瞄着海尔,他挑眉,故意看她的包包。
「咦?你包包里还有个礼物,要给谁?不会是要给我两份礼物吧?」
说着,他就要拿出她包包里的礼物。
「才不是要给你的!」陶心芽赶忙护着,紧急之下脱口而出。「这是要给海
尔先生的!」
海尔讶异。「我也有?」
陶心芽咬着唇,忿忿地瞪原聿让一眼。她看着哥哥,微抖着手将礼物拿给他。
海尔接过礼物,拆开一看,是墨绿色的手套,正好是他喜欢的颜色,看着跟
妹妹同姓名的女孩,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妹妹。「谢谢,心心,我很喜欢。」
陶心芽低下头,极力忍住眼里的泪。「不客气,我才要谢谢你上次送我的牛
奶糖,很好吃。」
他送她的牛奶糖……海尔看向某人,那牛奶糖明明是某人闯进他家,连问都
不问一声就拿走的,原来是要送给这个小丫头。
海尔看着好友,原聿让看着小丫头的眼里是毫不隐藏的疼爱,他不由得看向
伊莲娜,心里起了担忧。
原聿让到底在想什麽?
趁着用完餐的时候,海尔拉着原聿让到阳台,直接开口问:「阿让,你跟那
个小丫头是怎麽回事?」
原聿让从怀里拿出菸,拿出一根给海尔。
海尔伸手接过,自己拿出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再将打火机丢给原聿让。
原聿让把玩着打火机,没点燃菸,只是咬着。「这打火机是芽芽送你的。」
「嗯,别想我会把它给你。」心心去世后,原聿让曾想抢走他的打火机,海
尔怎麽肯?他妹妹的东西别人别想拿去分毫,尤其是眼前的男人!当初,他可是
恨原聿让入骨。
「呵!」原聿让轻笑,「海尔,我和伊莲娜是不可能的。」
海尔皱眉。「因为那女孩?阿让,那只是个小丫头,她怎麽比得上伊莲娜?
你不是爱伊莲娜吗?她等你那麽久,你甚至因为她冷落心心……」
「我冷落芽芽不是因为伊莲娜,而是因为她的背叛。」原聿让点燃嘴里的菸,
轻吐一口菸雾。「海尔,你了解我的个性,你知道我最痛恨被人威胁逼迫,而芽
芽却犯了我的底线。」
「我知道,那是心心的错。」他不也是因为这个,而和妹妹扯破脸,从此不
再联络?「你不需要为心心的死愧疚……」
「不是愧疚。」原聿让打断他的话。「从来就不是。」
海尔惊讶,看着好友脸上的表情,他瞬间领悟。「难道你……怎麽可能?可
你当初对心心……」
原聿让苦笑,「芽芽死了,我才知道我爱她,可是来不及了……海尔,我和
伊莲娜早结束了,早在当初说分手的时候就结束了。」
「可是伊莲娜她还爱你!而心心已经死了……那个小丫头不是心心!」她们
只是姓名一样而已。
原聿让无法向海尔解释,他只能拍着海尔的肩膀,「海尔,芽芽比你勇敢多
了。」
「你说什麽?」
「至少她敢追求。」虽然方法错误。
海尔惊愕地看着原聿让,原聿让笑了,将打火机还给他。
「你不说,我就当作不知道,不过这麽多年过去了,你却还是没行动。」
他摇头,再次拍着海尔的肩,「海尔,爱情可是经不起等待的。」
说完这些,他走出阳台,却见伊莲娜就站在窗帘后方。
「伊莲娜!」海尔也看到她了,她苍白的脸色让他担心。「你一直站在那里?」
那他和阿让的话……
伊莲娜挺直背脊,看着原聿让。「我们聊聊吧!」
伊莲娜看着典雅别致的庭园,想到当初她被原聿让带回原家,就是站在这庭
园,他牵着她的手,向他的家人宣布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那时的她自信大方地站在他身边,两人相视而笑,多少甜蜜在其中,直到一
抹身影推开她,张手抱住原聿让。
「聿哥哥?你怎麽交女朋友了?那我呢?芽芽怎麽办?」女孩边说边瞪着她,
一举一动尽是浓浓的占有慾.
她讶异女孩任性无礼的举动,可更让她惊讶的是原聿让疼爱放纵的笑容。
他摸着女孩的头,宠溺地道:「傻丫头,你当然还是聿哥哥的芽芽,多个人
疼你不好吗?」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陶心芽任性地嚷着,「我只要聿哥哥,才不要别
人!」
从此,便视伊莲娜为敌。
对那个骄纵的女孩,伊莲娜没有任何好感,原聿让说她只是个小女孩,长大
就会懂事了。
可她知道那女孩是以女人的眼神看着他,那让她难以将女孩当成不懂事的孩
子。
她和原聿让在一起的时候,女孩总会有意地破坏,找着各种藉口要原聿让赶
列她身边,而原聿让总是忍让,有时对女孩过分的任性会生气,可总不会气太久,
只要女孩一放软姿态,对他道歉撒娇,他就心软了。
伊莲娜从没看过原聿让这麽对待任何女人,连对她也没有,他们的爱是理智
的,她向来独立自主,对原聿让从不任性,也不撒娇。
因此,在原聿让提分手时,她就算愤怒,却也不放下姿态恳求;但她毕竟爱
他,最后她还是舍不得放弃,执意跟在他身边。
他们仍是朋友……也仅仅是朋友。
她抬头望着天空,轻轻开口。「我记得我们原本是要在这个庭园订婚的。」
原聿让站在她身后,没有接话。
「那时,听到你的求婚时,我真的很快乐,我以为我等待的幸福终于到来,
没想到……」她笑,许久才问:「你爱过我吗?」
「爱过。」不然当初也不会跟她求婚。
她知道,知道他爱过她,只是……「只是……更爱她是不是?」他不知道,
可她却看得清清楚楚。
对那个任性骄恣的女孩,他是百般的纵容,无尽的宠溺,将她捧在手心上呵
疼着。
他看女孩的眼神是那麽温柔,仿佛女孩是独一无二的珍宝,而他,从没用那
种眼神看过她。
只是,她一直没说破。
她当作什麽都不知道,可最后她希望的幸福仍因那女孩而消失,她不甘心,
凭什麽那女孩可以拥有一切?
所以,她要将原聿让夺回来!
可最后女孩走了,她永远夺不回原聿让,一个心死的人,她要怎麽夺?
在陶心芽走的这两年,原聿让像是也跟着她离开了,起初几个月,他天天喝
得烂醉,满口叫着女孩的名字。
后来振作了,却是拚命工作,不让自己有一丝空暇,他的菸瘾愈来愈大,睡
眠的时候愈来愈短,他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体,像在慢性自杀。
而她,统统看在眼里。
「对不起。」身后传来原聿让的道歉。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你没欠我什麽,就如你说的,我们的爱情早在分手那
刻就消失不在了。」她只是不甘心,才会执意等待,其实心里何尝不知他们早已
回不到过去?
饱们已不再如当年般单纯,他们的心里都有了疙瘩。
「那个东方女孩不是陶心芽。」可是,他却在女孩面前笑得那般开心,她许
久没见他这麽快乐了。「别把人家当代替品。」
「我知道。」
「我不会辞职的。」
这原聿让不意外,她从不会让私事影响公事,这是她的骄傲。「公事上没有
你,我会很烦恼的。」
伊莲娜轻哼,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能干对他有多重要。「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然后,她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一直隐忍的泪水终于落下,她的骄傲不许她在人前脆弱,可此刻她再也忍不
住,捂着脸,她痛哭失声。
她是真的爱他,只是他已不属于她,在这场爱情中她一直是个配角。
一条手帕递到她面前——
海尔站在她面前,心疼地看着她。
「呵!」她轻笑,抹去脸上的泪。「被你看到我的丑态了。」
「没关系,你想哭就哭。」
温柔的话逼出她的泪,她扑进海尔怀里,呜咽痛哭。
海尔轻轻拥着她,拥着这个自己爱了很久的女人。
原聿让站在树后,因为担心伊莲娜,他没有离开,不过看到海尔出现后,他
微微一笑,转身离开,却见母亲就站在身后。
他没说话,跟着母亲来到书房,而原成鸿也在书房等他。
原聿让神色不变。
陈安梅看着儿子,直言道:「阿让,我不会让你跟心丫头在一起。」
陶心芽晚上被留下过夜,这次睡的不是她以前在原家的房间,而是客房。
她敏感地察觉氛围不太对。
首先是伊莲娜的眼睛是红的,好像哭过了,而乾爹乾妈的脸色都不好看,哥
哥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而聿哥哥也冷冰冰的。
是发生什麽事了吗?
陶心芽疑惑不解,却也不敢多问。乾妈带她到客房,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
最后什麽都没说,要她早点睡就离开了。
难道众人的不对劲跟她有关?
陶心芽皱眉思索,却想不出所以然来,结果害她晚上也睡不好,最后口渴醒
来。
下床趿着拖鞋,她要到厨房倒水喝,经过书房时却见书房门半开着,里头流
曳出灯光。
谁这麽晚还没睡?
陶心芽探头一瞧,却见原聿让坐在书桌后方,他抽着菸,桌上放着威士忌和
酒杯,而威士忌瓶已空了一半。
她皱眉,而原聿让也发现她了。
他捻熄菸。「这麽晚还不睡?」
幽暗的灯光让陶心芽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是从低沉的声音里,她能感觉到
他心情似乎不好。
她忍不住关心。「你怎麽了?」
原聿让没回答,仅是看着站在门口的她,在寂然的夜里,她像个天使。
「过来。」
陶心芽犹豫了下,走进书房,来到书桌前,这才发现他只穿着浴袍,她停下
脚步。
原聿让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手臂搂着她的腰,将脸埋进雪白颈项,轻嗅着她
的体香。
陶心芽本想推开他,可他的动作又让她不忍心,这样的聿哥哥她第一次看到。
「发生什麽事了?」
原聿让闭上眼,将怀里的她搂得更紧,脑海想着跟父母在书房中的对谈。
「阿让,任何女人都行,可是心丫头不行。」
「为什麽?」原聿让看着母亲。
「心丫头还小,而且……她不是心心。」儿子已经辜负两个女人,她不能让
心丫头也成为其中一个。
她是!她是芽芽!
「我知道你把心丫头当成心心。」陈安梅了解儿子,从儿子的眼神她知道他
在想什麽。「可她不是,心心已经死了,心丫头不是代替品,别把她当成心心的
幻影!」
幻影?她不是!她绝对不是幻影!
「儿子,你妈说的对,心丫头不适合你……」
「那谁适合?伊莲娜吗?」他看着父母,冷声道:「当年我要娶伊莲娜,也
是你们阻止,是妈拿身体健康威胁我,你们要我娶芽芽,我娶了,结果呢?现在,
你们又说心芽不适合我,说我把她当成芽芽的幻影,你们又怎麽知道她是幻影?
而不是……」
剩下的话他咬牙忍住。「总之,我的情事我自己会处理。」说完这些,不理
会父母有何表情,他转身离开。
他是第一次这麽对父母说话,他知道他们会有多难过,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
幻影?她怎会是幻影?她明明就在他怀里。
原聿让锁紧怀里的香软,就怕怀里的她会消失,会像母亲说的一样,是他幻
想出来的。
陶心芽担心地看着他,小手轻抚着他的手臂。「聿……原先生,你怎麽了?
心情不好吗?」
「心芽……你是真的吧?」他低低地问,声音里有着隐藏的不安。
陶心芽微怔,「什麽?」她不懂他的意思。
「你是真的……不是我的梦吧?」他轻蹭着雪颈,贪婪地吻着她身上的香味,
是芽芽的香味。
梦?陶心芽皱眉,「原先生,你喝醉了吗?」才会说这些奇怪的话。
醉……原聿让抬头看着她,眼前这张稚嫩的脸不是他的芽芽,可是凝视他的
眼神却是一样——纯粹且充满信任。
若是醉了也好,他不想醒。
可是原聿让知道自己没醉,怀里的她是真实的——他要她是真实的!
「心芽……我的心芽……」手掌摸着小脸,他慢慢地靠近她,望着她的眼隐
藏着微颤的卑微渴望,急欲寻找一丝安慰地、轻轻地吻住她。
她不是幻影,不是……
第九章
一千七百九十五天。
看着手上的离婚协议书,握着笔的手用力抖着,闭上眼,放下手上的笔,我
告诉自己。
还剩一个月……
聿哥哥,怎麽辨?放手真的好难……
陶心芽无法推开他,在唇贴上的那时,她感觉到他的颤抖,而他看她的眼神
仿佛流露着害怕与哀伤,这让她的心顿时软下。
或许女人总是无法抗拒难得悲伤脆弱的男人,而她更是没见过这样子的他。
他在她眼里总是优雅沉稳,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是发生什麽事了,让他露出这
般神情?
「心芽、心芽……」他轻哺着她的名字。密密轻吮着唇瓣,舌尖来回描绘轻
舔,然后探入微启的小嘴,轻柔的吻转深,狂风般地舔过颊边嫩肉,找到那抹丁
香后,就是霸道的占有。
转为激烈的吻让陶心芽闷哼,她的舌被他紧紧吸吮,他狂烈地夺走她的呼吸,
而她只能被迫吞下他的味道,小手不由得揪住他身上的浴袍,鼻尖哼出细细的嘤
咛。
那娇软的低吟宛如诱惑的前奏,而她的甜美是巫婆手上的苹果,就算有毒,
他仍要独占,不让别人嚐得一分一毫。
她是他的芽芽,她不是幻影,她就在他怀里娇吟,属于她的香味让他心里的
渴望更深。
手掌粗鲁地扯开她身上的睡衣,钮扣因他的粗鲁而飞弹,敞开的睡衣下是两
团未着胸衣的雪乳。
他搓揉着嫩乳,五指收拢,推挤细致的乳肉,不一会儿,那牛奶般的肌肤就
印满他揉蹭的痕迹。多美的身体,他可以在她身上刻下印痕,让她的每一寸都属
于他。
拇指和食指夹住莓果,轻扯摩擦,敏感的乳首在指腹间尖挺,他压磨乳首,
曲起手指轻弹,被他吻住的小嘴立即发出轻吟。
美妙的呻吟,他想听更多。
松开小嘴,他将脸埋进胸乳,交相舔吮两团嫩乳,手指收拢推挤,舌头卷入
乳尖,他绕圈轻噬,吐出、再含入,将两只乳首吮着晶亮湿红,染着属于他的淫
靡。
陶心芽早被撩拨得呼吸凌乱,看着自己的胸乳被他邪恶狎玩,心里充满羞耻,
可身体却仿佛着了火,私处隐约流出陌生又熟悉的湿润。
她的睡裤被拉下,男人的手毫不意外地碰到微湿的底裤。「坏女孩,才玩胸
部就湿了。」他啃着娇乳,坏心地看着她。
陶心芽羞窘地别开眼,想推开他,男人的手却将她圈得更紧。
「嘘……别躲,我喜欢你为我而湿润。」他低语,性感的声音宛如恶魔的蛊
惑,手指隔着薄薄的底裤按压着花心。
原聿让轻吻着小嘴,舌尖舔着丁香,柔声诱哄她。「乖,把腿张开,让我摸
摸你。」
陶心芽红着脸,身体羞耻颤抖,双腿乖顺地打开。
「乖女孩。」他吻她,食指抵着小裤压着花口,他轻轻戳刺,湿润的布料微
微陷入小穴。
娇嫩的花口经不起粗糙布料磨蹭,细细的眉头不禁轻拧。
原聿让哪舍得怀里的宝贝难受,伸手拉下薄裤,指尖直接碰触肉瓣,挑勾着
湿漉蜜汁。
他拨弹着嫩肉,轻挑慢揉,指尖轻刺着脆弱的花口,却又不进入,只在肉缝
里上下摩擦,偶尔拈住珠蒂,扯弄一下又放开。
这样磨人的挑逗,青涩的陶心芽哪受得了?她难耐地蹭着他,小嘴发出难受
的细吟,而爱液也因渴求而轻轻流出,彻底沾湿他的手。
热情的小东西!
「怎麽了?不喜欢我摸你这里吗?」他问,指腹搓磨着花珠,然后重重按揉。
「啊!」突然的刺激让她呻吟。「喜、喜欢……」
可她才说完,他却又放开珠蕊。
「不……」陶心芽急切地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原聿让轻笑,他咬住白玉小耳,轻问着:「想要我轻轻地摸这里,还是重一
点的?嗯?」
陶心芽咬着唇,犹豫了会,还是抵抗不了身体的渴望。「重、重一点的……」
说完,就羞耻地闭上眼。
「诚实的女孩。」奖赏她的诚实,原聿让不再逗她,手指挟住珠蕊,他重重
爱抚,长指就着花蜜,刺入紧窒花口。
「嗯……」她轻吟,稚嫩花肉因突来的进入而收紧,不难受,却有种奇怪的
感觉。
花穴的湿紧让男人的眼转深,他抽动长指,重重擦过绵密花肉,拇指不忘压
磨红艳的珠蕊。
两边的刺激让娇胴染上瑰红,细细的呻吟急促起来,才抽刺几下,陶心芽紧
紧抓住男人浴袍,脸颊红晕加深,透着女人的娇艳,丰沛的爱液从私处涌出,她
软倒在他怀里。
轻吻着泛着薄汗的粉额,原聿让抽出手指,抱起她,将她放在书桌上。他架
起双腿,被扳开的腿心中央,是密密流出蜜露的花瓣。
黑色的细毛下,微启的花缝吐着粉嫩,肉瓣轻颤着,好似兴奋地等待被进入,
而那花露则是诱引的香。
原聿让拉开浴袍腰带,腹下的慾望早已勃起,想要狠狠进入她,他扣住臀瓣,
让粗长顶端抵着微启的瓣肉。
感受到灼热的坚硬,仍处于高潮的陶心芽疑惑地低头,身体就被瞬间贯穿。
「啊!」疼痛让她惊喊,花穴收紧,愉悦全消失了,只剩下痛苦。
「不要……疼……」她推着他的胸,疼痛让眼泪不停滑落。
却不知她的紧窒和推拒只是更加深男人侵占的念头,粗长没有退出,反而更
深地挤入,刺穿那层纯洁的薄膜,进入最深处——
「呜……」处女的血涌出,疼痛让陶心芽委屈地哭了。这样的痛她不陌生,
在记忆深处,她也曾被男人这样粗鲁贯穿,那时的她也是哭着,却不后悔,因为
她得到了他。
「芽芽,芽芽,不哭,芽芽……」男人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疼惜地哄着她。
她惊愕地瞪着男人,却见男人的眼神浑沌,像是醉了。
对了,她想起那瓶被喝了一半的威士忌。陶心芽松口气,这时却瞄见他颈项
的银光。
他颈上的项链环着一枚戒指,陶心芽看着那戒指,跟他指上的戒指是一对的
——那是她拔下的婚戒。
他却戴在身上……陶心芽颤着手,握住那枚戒指,眼泪掉得更多。
傻瓜!为什麽要这麽束缚自己,她不值得他这样做啊!
陶心芽的心整个发疼,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再也忍不住,再也无法压抑自己。
「聿……聿哥哥。」她哭着,抱着他,喊着他。「聿哥哥……聿哥哥……」
「芽芽……」他吻住她,开始侵入她,一下又一下,从轻柔变为狂烈,一次
次地进入、撤出,再进入。
「唔嗯……」两人的唇舌热切交缠,不顾一切地吞入对方的唾液和气息,陶
心芽为他展开身体,抬起圆臀,迎合他的冲刺。
稚嫩的花肉因他而缩紧,流出混着血丝的蜜,那是她奉献给他的纯洁,如同
记忆里那曾经的她,不后悔。
她有的,只有心疼,对他的心疼。
她拥着他,用湿漉的自己裹住他,她想抚慰他的伤痛,让他不再痛苦,恢复
那个自信骄傲的他。
聿哥哥……
她任他一次次占有,娇胴印满他的痕迹,身上全是他的气味。
「呜嗯……」陶心芽咬唇,趴在书桌上,站在身后的男人仍贯穿着花穴,手
掌往前握住雪乳,推挤着滑腻软香。
汗湿的胸膛贴着雪背,他轻啃着细肩,像只贪婪不知餍足的兽,用他的体液
灌满身下的娇花。他摧折她,占有她,那黏稠的爱液沾满两人相连的身体,每一
个进出都逼出浓烈的汁液。
他揉着花口上那早已充血艳红的肉蒂,让她在身下发出娇吟,然后爆发,让
灼热洒出,然后再次侵入。
不够……他怎样都要不够她。
吻住那张呜咽的唇,就算她哭泣求饶他也不放。
芽芽……他贪恋地喊着她。
她,不是幻影。
陶心芽睡到下午才醒来,睁开眼,发现她在原聿让床上,身体已被清理过,
只是肌肤上的吻痕和咬痕仍是鲜明,而双腿间仍是酸疼。
她慢慢坐起身,拥着棉被时,却见右手无名指被套上戒指。她怔愣地看着那
枚婚戒,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意外。
「醒了。」男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陶心芽转头,看着坐在椅上的他。
穿着休闲的浅蓝针织毛衣和长裤的他仍是那般俊美优雅,而注视她的眼神则
沉静难测。
那瞬间,陶心芽明白了。她哑着声音,艰涩地开口,「你什麽时候知道的?」
其实她不是不怀疑,只是一直不敢去拆穿。她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他仍没发
现,然后……她才可以用这个理由,抑制自己的害怕和愧疚,待在他身边。
m 原聿让诚实回答。「你喝醉那晚。」
陶心芽终于明白。「那不是香槟。」她一直怀疑自己怎会只喝香槟就醉,原
来那时他早已起疑。
「对,是调酒,你的酒量仍是那麽差。」原聿让轻扯嘴角,轻柔的语气十分
亲昵,只是眼里却仍是沉郁不见底。
醒来时,他看着沉睡的她,娇小的身子偎在他怀里,明明两人是那麽贴近,
他却仍觉得她离他好远。
他知道,她仍怨远离他。
他们两人都在欺骗自己,他以为装作没发现,他就可以留住她;她以为不拆
穿,就可以继续维持表面的平静。
他了解她,一如她了解他。
他们都在逃避,都不敢面对现实。
可是这样如履薄冰的关系,却也让他一天比一天恐惧,怕哪天她又消失,而
他再也找不到她。
他没忘记她当初的放手,她也没忘记,当年离开,她就告诉自己,再也不爱
了。
那场执着的爱恋,让她怕了,那些倒数的寂寞日子,让她心力交瘁,就算是
罪有应得,她也嚐到苦果了。
她怕了,也累了,所以,她放手了。
「所以呢?你想怎麽做?要报复我吗?」轻轻地抓紧床被,压住心里的忐忑,
她垂眸问他。
「报复?」原聿让轻喃这两个字,想笑却笑不出来。「原来,你觉得我想报
复你?」
原来,他这些日子的对待,小心翼翼地呵疼,怕吓跑她,怕她只是场梦……
他是那麽的恐惧卑微,而这些,在她眼里只是报复。
原来,她是这麽看他的。
原聿让觉得可笑,抽痛的心凌迟着他的骄傲,而他的骄傲在她面前却总是荡
然无存。
「陶心芽,你有时真的残忍得让人痛恨。」
他的冷语让陶心芽缩肩,她知道她的话说得过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何
想。
当初,她确实做过太多错事,他恨她,想报复她也是应该的。
「不对,是我的错,是我将你宠成这样的。」原聿让冷冷勾唇,眼里凝聚着
风暴。
「所以,你总是任性妄为,从来就不管别人的心情,你说爱我,所以设计我,
逼我娶你。然后,又自顾自地决定放手,留下离婚协议书,头也不回地离开,你
从没问过我的意愿,你走得那麽潇洒,以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吗?」
没有,她没有这样想——
陶心芽咬唇张口,却说不出辩解的话。
「不对,你没死。你变成这模样回来了,可是这两年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海
尔为你的死痛苦自责,他觉得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保护好你,你让我爸妈伤心
欲绝,嚐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你让我承受所有人的斥责,还有那无法说出
的痛……陶心芽,你以为,你死了,你走了,我们就会开心快乐吗?」
陶心芽摇头,「不是……我没有……」
「那你人在哪?」他质问,瞪着她,逼迫般地追问。「这两年,你人在哪?
为什麽不回来?」
陶心芽张嘴,却不知该说什麽,眼睛因他的斥责而泛红,眼泪在眼眶流转,
却不敢掉落。
原聿让盯着她眼里的泪,冰冷的脸没有任何怜惜,「陶心芽,你哭什麽?你
凭什麽哭?逃离的你有什麽资格哭?」
陶心芽忍住眼泪,她知道他说的对,她没有资格,伤害所有人的她哪有资格
流泪?
她垂下头,声音颤抖。「我知道我做错许多事,所以我想弥补……」
「弥补?怎麽弥补?撮合我和伊莲娜吗?」原聿让笑了,起身走向床铺,抬
起她的脸,「陶心芽,你有问过我的意愿吗?」
「我……」她没有,可是……她急慌地道:「可是你不是爱伊莲娜吗?当初
要不是我,你早和伊莲娜结婚了,所以……」
「所以,」他接话,盯着她,一句一句说道:「你发现我没和伊莲娜在一起,
你觉得我因你的死而愧疚,所以你想弥补我,所以你终于愿意出现了,是这样吗?」
陶心芽怯怯点头。
原聿让再问:「所以,要是你一直不知道我和伊莲娜没在一起的事,你是不
是就不会回来?」
犹豫了下,陶心芽再点头。
就算早知道是这答案,可看到她承认,原聿让仍是心痛难忍。他放开她,笑
出了声。
那笑,充满着痛苦和失望。
「聿哥哥……」这样的他让她害怕。
原聿让背过身,不再看她,走出房门,仅在离去前,冷冷地抛下一句。
「陶心芽,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麽自私。」
陶心芽,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麽自私——
她,似乎做什麽都是错的。
可是,她真的错了吗?
原聿让的话在陶心芽脑中不断回响,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她无法驳斥,她确实
从没问过他的意愿。
以爱为名,她束缚他。
以弥补为藉口,其实只是想减轻自己心里的罪恶戚,只是想找个理由接近他。
她告诉自己,不爱他了;告诉自己,放手了;告诉自己,让他幸福,祝福也
是一种爱;可是他想要什麽?她却从未想过。
她以为自己长大,懂事了,可原来在爱情里,她仍是那般幼稚,自以为是地
决定一切。
他说的对,她仍是自私。
可她该怎麽做?怎麽做都是错,那她能怎麽办?
「咦,小丫头,你怎麽站在这?」海尔正要出门,却见陶心芽站在门口,他
讶异挑眉。
小丫头的眼睛红红的,一脸无助。
「怎麽了?和阿让吵架了?」不会吧,两人昨天不是还甜甜蜜蜜的吗?
陶心芽愣愣抬头,原来她一直站在家门口,就算想隔绝过去的一切,可受伤
了,难过了,她还是只想到自己的家,想到哥哥。
一瞬间,隐忍许久的泪水掉落。
「咦?怎麽哭了?」海尔慌了,紧张地掏出手帕。「别哭呀,你这样在我家
门口哭,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他原本只是想开玩笑,看能不能逗女孩笑,谁知道女孩哭得更大声。
「呜哇——」
哦……老天!
海尔没办法,只好下车牵住女孩。「呃,你先进我家好了。」
陶心芽哭着,任哥哥牵着手,看着哥哥的手,她眼泪落得更多,好久没被哥
哥这麽牵着走了。
小时候,哥哥就是这麽牵着她的手,带着她玩耍,而聿哥哥也会跟在旁边,
笑着照顾她。
那时,爸爸还在,聿哥哥就跟乾爹乾妈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玩闹。
她是这麽被宠爱长大的,可是她做了什麽?
她让他们伤心难过,甚至自私地决定一切,明明仍活在世上,却不来找他们。
陶心芽,你真是混蛋!
「来。」海尔带她进屋,让她坐到沙发,他递面纸盒给她,关心地问:「发
生什麽事了?是不是阿让欺负你了?」
陶心芽摇头,海尔抓着头发,他对女人的眼泪最没辙了。
「欸,你别一直哭……要不要吃糖?」他从桌上的水晶盒里拿出几颗牛奶糖。
陶心芽看着牛奶糖。
海尔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你觉得我在哄小孩子吧?以前我妹妹哭,我总
是拿牛奶糖哄她,然后她就会说……」
「一颗不够,我要两颗,我还要冰淇淋,还要草莓蛋糕,还要茉莉花,记得
要加上满天星……这样,我就不哭。」
每听一句,海尔的眼睛就瞪得愈大,他错愕地看着陶心芽,「你、你怎麽会
……」
陶心芽抖着唇,挤出笑容,朝哥哥说道:「哥,我是心心。」
第十章
一千八百二十五天。
终于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名字了。我没有哭,我一直微笑着,真的,我会笑
着放手的。
聿哥哥,你自由了。
海尔·钟斯觉得自己在作梦。
可是这个梦却真实得让他想哭。
「你真的是心心?」看着眼前的东方女孩,他仍是不敢相信。
陶心芽哭着点头,见哥哥仍不信,她吸吸鼻子。「我记得你十三岁还尿床的
事。」
海尔立即跳脚,这件事可是他心中的痛。
「闭嘴!我哪有尿床?那明明是你和阿让那小子半夜溜进我房间陷害我!」
结果害他被家里的佣人笑,好几天都抬不起头来。
不过这事除了他们三人和家里的佣人外,没有人知道,就连原家两老都不知
道,原因当然是他下令封口。
这可是他这辈子的耻辱!
而现在,海尔瞪着陶心芽,心跳得急快,却仍是怀疑。「这事该不会是阿让
告诉你的吧?」
陶心芽摇头,再说一件只有他们兄妹知道的事。
「我记得我被爸爸带回苏格兰的时候,在飞机上,我一直哭着要妈妈,那时
哥哥你就拿牛奶糖给我,跟我说……」
「心心不哭,吃颗牛奶糖,这糖甜甜的,心心吃完就会开心,哥哥在,会一
直待在心心身边。」海尔哽咽说着,眼眶泛红。「你真的是心心。」
陶心芽哭着点头。
海尔深吸口气,忍住心里的激动,问她:「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会变成这
样?」
「我、我那时坠机,醒来就在这具身体里……」
「所以,这两年你一直在这世上?」海尔接话。
陶心芽点头。
「那你怎麽不回来?」
「我……」陶心芽咬唇,不敢看哥哥,「我没脸见你,我当初对你说了那麽
多残忍的话,伤了你的心……你气到不理我了,所以我……」
「所以你觉得你死了,哥哥还是一样会气你?一样会不理你吗?陶心芽!你
是这麽看你哥哥的吗?」海尔激动怒吼。
陶心芽摇头,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哥,对不起……」
海尔红着眼,他是生气,他是愤怒,可是……看着泣不成声的妹妹,再多怒
火,都抵不过心里的喜悦。
「你这傻丫头!」他将妹妹抱进怀里。
「哥,对不起、对不起……」陶心芽抱着哥哥,放声大哭。
海尔忍住眼里的泪,搂着失而复得的妹妹,哽着声说:「要不是你是我妹妹,
我一定掐死你这个讨债鬼,离婚就离婚,去什麽巴黎,不会回来家里吗?我说再
也不管你,就真的会不管你吗?你也不想想,你那五年连通电话都没打回来,你
都不知道哥哥一直在等你电话吗?」
他当初话是说的狠,可她毕竟是他一直百般疼爱的妹妹,她姿态放软道个歉,
他哪会真不理她?他那时也是拉不下脸,就一直跟妹妹僵持着,结果呢?
伤心后悔的还是他。
陶心芽吸着鼻子,双眼哭得红通通的,「我、我就是没脸见你嘛!我一直很
后悔对你说那些话,你又第一次对我那麽凶,所以……」她一脸委屈。「哥,对
不起。」
「算了,算我这个当哥欠你的。」兄妹哪有什麽仇,海尔抽着面纸帮妹妹擦
泪,然后起身,到厨房倒杯温水给她。「好了,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陶心芽接过水杯,哭了那麽久,她确实渴了,她抽噎着喝着水。
等妹妹镇定下来了,海尔才开口问「心心,你和阿让是怎麽回事?阿让知道
你的事了吗?」
陶心芽点头,沉默一会后,将原聿让跟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哥哥。
海尔听完,轻叹口气。「心心,这件事确实是你错。」
陶心芽没说话,她知道自己做错了。
「说到底,都是我这个哥哥把你宠坏了。」
「哥,不关你的事。」陶心芽不让哥哥怪自己,「是我自己不懂事,都死过
一回了,却还是不会替人着想。」
就如聿哥哥说的一样,她的自私一点都没变。
「那现在呢?你怎麽想?」海尔问妹妹:「你还爱阿让吗?」
陶心芽怔愣,随即苦笑。「我还敢爱吗?当初放手,我就决定不爱了,再也
不爱了。」
「真的不爱,你现在就不会这副表情了。」一副就是为情伤痛的模样。
陶心芽垂下头,紧紧捧着水杯,轻声说道:「哥,我怕了,我怕我的爱又会
伤到所有人。我只想要他幸福。」
自己的妹妹,海尔怎会不懂?她现在就是在逃避!坐到妹妹身边,他摸着她
的头。「心心,你就没想过亲自给阿让幸福吗?」
陶心芽用力摇头,想也不想就道:「我怎麽给他幸福?我没那资格……」
「你怎麽没资格?」他让妹妹抬头,不许她再缩在胆小的壳子里,这可不是
他的妹妹。
「心心,你有问过阿让要什麽吗?你要他得到幸福,那你要问他,他要谁给
他幸福,他的幸福是由他决定的,而不是你。」
陶心芽愣愣地看着哥哥。「可是他在生我的气……」
海尔没好气地翻白眼。「他在你面前就像只纸老虎,你怕什麽?」也不想想
阿让从她小时候就宠她宠得跟什麽似的,就算生她的气,她撒个娇不就没事了?
再说了,现在有他这个哥哥让她靠!
「走,哥带你去找阿让,找他问清楚,他到底要什麽!」不给妹妹挣扎的机
会,海尔抓着她就往原家走。
结果来到原家,却听陈安梅说原聿让已经前往机场,准备搭飞机回纽约。
海尔一听,准备带妹妹追去机场。
可还没踏出原家门口,就被陈安梅叫住。
「等等,海尔,我有事跟心丫头说。」
「乾妈,有事晚点再说,现在很急。」海尔着急地道。
「我的事也很急。」陈安梅严肃地看着陶心芽。「心丫头,我不赞成你跟阿
让在一起。」
她知道昨天心丫头睡在儿子房里,也猜到他们发生什麽事,下午却见儿子冷
着脸出门,而后是陶心芽魂不守舍的告别。
这样的情形让她和丈夫担心不已,他们认为一定是儿子欺负了小丫头。
身为父母的他们哪会看不出来,现在儿子的心里只有心心,可心心已经死了。
没想到儿子却将心丫头当成心心的替身,这怎麽可以?心丫头可是个好女孩,她
和丈夫都很喜欢心丫头,哪会让心丫头受这种委屈?
「梅姨……」陶心芽没想到乾妈会跟她说这个,她看着陈安梅,又看着坐在
一旁的原成鸿,她的脑中一片混乱,只能下意识地道:「我、我和原先生没关系
的,你们别误会……我和他没什麽的……」
「丫头,你别误会。」陈安梅打断她的话,拍着她的手。「我和你鸿叔叔不
是嫌弃你,我们是舍不得你,你不知道阿让在想什麽,他、他……」陈安梅咬牙,
最后还是说出口。「他只是把你当成替身!」
陶心芽伍愣,「替身?」
「对,他把你当心心的替身,梅姨不能让他这样对你,你是个好女孩,值得
……」
一边的海尔听不下去了。「乾妈,她就是心心!」
陈安梅皱眉,怒斥海尔,「你在胡说什麽?难道你也把心丫头当成心心了?」
「我没有!」海尔解释,「她真的是心心,心心没死,她一直活着……」
「你在说什麽鬼话……」
「哥哥说的是真的。」陶心芽打断他们的话,看着错愕的原家两老,她轻声
道:「乾爹乾妈,我是心心。」
「你……」陈安梅惊愕地看着陶心芽。「丫头你在说什麽……」
「我没死,不,正确来说,我大概是所谓的借屍还魂吧!」陶心芽紧张地朝
乾妈笑。
陈安梅毕竟来自东方,这类的事她确实有听过,可她以为那只是书上、电视
上才有的,「你、你真的是心心?」她颤着声音问。
陶心芽点头。
陈安梅看向海尔,海尔也点头,而一旁的原成鸿早震惊地站起。
陈安梅怔怔地看着陶心芽,突然扬手打她一巴掌。「你这坏丫头!竟然让乾
爹乾妈为你伤心难过,坏丫头!坏丫头!」她骂着,却哭着将陶心芽抱进怀里。
「乾妈,对不起。」陶心芽才止住的泪又流下来,她转头看着激动的原成鸿,
「乾爹,对不起。」
原成鸿抖着手,说不出话来,只能上前抱住妻子和乾女儿。
海尔摸摸酸涩的鼻子,「呃,我不是故意打扰,只是我和心心要赶去机场…
…」
「对,心心你和阿让……」陈安梅推开陶心芽,担心地追问:「心心,你和
阿让是怎麽回事?你们两个……」
「好了,夫人。」原成鸿制止妻子。「孩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他看着陶心芽。「心心,去吧!」
陶心芽点头,跟着哥哥往门口走,踏出门口时,她停下脚步,转身对两老坚
定地道:「你们放心,这次我不会再耽误聿哥哥的幸福。」
这次,她要问他,他想要什麽幸福。
原聿让在等待。
刚刚,他接到母亲的电话,母亲说,陶心芽正要赶到机场,叫他等她。
「你和心心就好好谈谈,机会只有一次,再错过就没有了。」陈安梅轻叹,
语重心长地说着。
这道理,原聿让怎会不懂?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怎会不知再次拥有的可贵。
可是那个女孩知道他要的是什麽吗?她何时才会真正长大,何时才会懂他的
心?
远远地,他就看到奔跑而来的她。
陶心芽也看到了原聿让,她的心紧张地怦怦跳,手心里都是汗,她害怕地想
逃离,可最后还是站到他面前。
「嗨!」挤出笑容,她向他打招呼。
而他,面无表情,沉默地面对她。
陶心芽舔着唇,声音因害怕而颤抖,可却仍坚定地开口。「你说的对,我一
直都很自私,从没问你想要什麽,就迳自为你决定一切,我会为我的自以为是向
你道歉。」
面对她的话,原聿让仍是冷漠。
而她,也许是话说出口了,心里的紧张渐渐消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她扬
首看着他。
「所以,我想问你,聿哥哥,你想要什麽?」
「如果我想要报复你呢?把你锁在身边,让你哪里也不能去,一辈子只听我
的话,我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你要成为我的奴隶,满足我所有要求,包括我
的性需求,然后到死你都不能离开我,如何?你肯吗?」
陶心芽没想到他会这麽说,她傻在他面前,「这……」
原聿让冷冷挑眉。「怎麽?不肯吗?那麽就没什麽好说的。」他转身就准备
离开。
「等等。」陶心芽抓住他的手臂,「我没说不肯。」
男人的注视让她红了脸。「不……我的意思是……」
「怎样?」他等她的答案。
「可、可是要是哪天你遇到喜欢的人……」那到时她的存在不就是阻凝了吗?
「放心,不会有那一天。」
「咦?为什麽?」她傻傻地问。
他却不耐烦了,「现在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怎样,陶心芽,要不要一句
话!」
「可……这样就够了吗?你不是讨厌我吗?我做了那麽多坏事,还不懂事,
又自私……」
只把自己赔给他,恁麽够弥补他?
这样畏怯自卑的她让原聿让叹息,这哪还是那个骄傲任性的小公主?她的自
信到哪去了呢?
「陶心芽,我只问你一句话。」他认真看着她,不许她逃避,也不许她闪躲。
「你还爱我吗?」
还爱吗?
这话,她也问自己好几次。
她告诉自己不爱了,可是却又忍不住心里的贪恋,他不知道,他每次出现在
她面前,她心里总是窃喜着。
可是,她哪还敢奢求太多?当初就是太贪心,她才会做那麽多错事,她实在
怕自己又再犯错。
她垂下头,怯怯地。「我只想要你幸福。」
他幸福,她就幸福。
原聿让在心里叹息,面对这样的她,他哪还能有脾气?
「傻丫头。」他伸手抱住她,在她耳畔低语。「你怎麽没想过亲自给我幸福
呢?」
他顿了顿,再道:「而且,你在我身边,我就幸福了。」他怎麽舍得报复她?
她可是他从小捧在手心疼宠的小公主。
陶心芽傻住,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麽,她惊讶地抬头望他,哭得红肿的眼让
男人心疼极了。
原聿让轻吻她的眼睛,「你的回答呢?芽芽,你还爱我吗?」
陶心芽含泪咬唇,轻轻点头。
「那,再也不放手,好吗?」
她再点头。
而他,终于露出笑容,搂住他的小公主。
终于,她又回到他怀里了。
尾声
这是一场世纪婚礼。
麻雀变凤凰的童话故事在现实上演,媒体杂志争相报导,好奇这个东方女孩
是如何掳获名门贵公子的心?
陶心芽站在教堂门口,她穿着雪白蕾丝婚纱,层层叠叠的纱裙曳地,露出的
细肩圆润莹白,小手拿着粉色的玫瑰捧花。
她挽着哥哥的手,一步一步地踏进礼堂,前方,穿着白色礼服的新郎等着她。
这次,新郎俊美的脸庞扬着温柔笑容。
她的手被放到新郎手中。
「这次,你敢再欺负我妹妹就试试看。」海尔恶声警告,这次他这个做哥哥
的绝不会视而不见。
「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面对一直阻挡自己娶老婆的大舅子,原聿让一
样没好气。
他本来想在芽芽二十岁时娶她的,却硬被海尔拖延到芽芽大学毕业。
海尔的理由是——「我的妹妹才刚回来不久,我舍不得她嫁;再说,她年纪
还小,可以多看看,多选择。」
最后那几句,在原聿让耳里简直是活生生的挑衅。
啧!明明是自己追不到老婆,就拉他一同受罪。
原聿让对好友充满不屑,不过,抗战多年,他终于娶到他的芽芽,今天,她
就会完整地属于他。
「原聿让先生,你愿意娶陶心芽小姐作为你的妻子吗?」
原聿让深情地看着眼前的宝贝,温柔而坚定地回答。「我愿意。」
「陶心芽小姐,你愿意嫁原聿让先生作为你的丈夫吗?」
陶心芽垂眸,笑得羞涩而美丽。「我愿意。」
两人交换婚戒时,陶心芽的手微抖。
「紧张吗?」他低笑。
陶心芽瞪他一眼,用力将戒指套进。「哼哼,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原聿让温柔地为她戴上戒指。「不用戴戒指,我也是你的人。」
「咳咳……」牧师听不下去了。
四周的宾客轻笑着。
「新郎,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原聿让掀开头纱,看着他的新娘,而他的新娘则抬起脸,毫不害羞地闭上眼,
等新郎亲她。
「咳咳,陶心芽,你矜持点!」站在一旁的哥哥看不下去了,随即招来新郎
不悦的瞪视。
他老婆热情让他亲有什麽不对?
原聿让搂住他的新娘,直接来佃火辣辣的法式热吻,众人不禁欢呼,吹起口
哨。
陶心芽被吻得全身软绵绵的,然后听到老公在耳边对她说:「芽芽,我爱你。」
她幸福地笑了。「我也爱你。」
番外:非梦
原聿让又作了同样的梦。
墓园里,母亲憔悴着脸,双眼因哭泣而红肿,父亲搂着母亲,素来刚毅严肃
的脸庞上,眼眶也微微泛红。
而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然后听到咆哮,脸上随即传来痛楚,他往后退,袭
来的是更多的拳头和愤怒的嘶吼。
「原聿让!该死的你!你他妈的还有脸出现!把心心还给我!还给我!」他
曾经的好友一边吼着,一边抡起拳头朝他殴打。
他没有反抗,没有抵挡,任沉重的拳头落在身上。
「海尔!住手!别打了!」伊莲娜急忙抓住海尔。
「走开!」海尔推开伊莲娜,朝倒在地上的原聿让走去。
「海尔!」伊莲娜挡在原聿让面前。「够了,这是丧礼,你没看到旁边还有
这麽多人吗?」
「呵!」海尔嗤笑,蓝眸充满血丝。
「对,这是丧礼,我比谁都清楚。因为……这是我妹妹的丧礼!」
他指着原聿让。「是他逼死我妹妹!」
「这明明是意外……」
「去他妈的意外!」海尔根本听不下去,「若不是他,心心会搭上那班飞机
吗?原聿让,你说!你他妈的别躲在女人后面,你说呀!」
要说什麽?原聿让看着墓碑,他要说什麽?
明明上星期她还出现在公司,找他一起吃午餐,而他那时回了什麽?对,他
说,他已经和客户约好了。
然后,不再理她,跟着伊莲娜一同离开。
那时的她,没有再像以往一样吵闹,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就像现在一样,
安静无声地。
她不会再吵得他心烦,不会再闹得他头疼,也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她离开
了。
留下的,是一张已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和一枚冰冷的戒指。
那间屋子里,再也没有她的痕迹。
不知道丧礼是何时结束的,也不知道海尔是何时离去的,他带着一身伤回家,
从酒柜里拿出酒,直接就着瓶口灌着。
是梦吧?等他醒来,她又会出现在他面前,又会找他吵架,惹他厌烦。
可是,没有,不管醒来几次,她就是没出现。
他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直到某天,他明白了,她离开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窝在房里,忍不住痛哭失声。
他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什麽,可来不及了,她已经走了。
从那天起,他投入工作里,菸瘾愈来愈大,总是半夜里醒来,然后无眠到天
亮。
他睡不着,他的梦里没有她——她连他的梦都不愿进入。
他以为他的日子就是这麽过了,白天黑夜,没有一丝起伏,没有任何目标,
只能等待死亡那天的到来。
那时,他会看到他的芽芽吗?
若会,他开始期待那天。
可那天还没到,他却过见一个叫陶心芽的东方女孩。他在墓园过过她,只是
一面之缘,却莫名地将她记在脑海。
她的一举一动总让他想到芽芽,她们甚至还有同样的姓名,他想,可能是受
到名字的影响吧?
她怎麽可能是芽芽呢?
可是,每遇见她一次,心里的怀疑就愈深,让他终于忍不住试探,而酒醉后
的她说出的话让他欣喜若狂。
是他的芽芽,她真的回来了。
他激动地抱着她,眼眶发红,多怕这是梦,是他幻想的梦,她是他奢望的幻
影。
他每天都害怕着,怕自己是疯了、病了,怕她只是他想像而来的,怕有一天,
她又会消失,而他又是孤单一人,那他会崩溃的。
别丢下他一人,芽芽……原聿让从梦里醒来,立即低头。他怀里拥着娇小的
人儿,她憨睡着,雪白的脸颊泛着红晕,呼吸浅浅的。
她在,就在他怀里!
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他收紧手臂,轻吻粉额。
陶心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他醒着,口齿缠绵地喃着。「怎麽还不睡……」
「吵醒你了吗?」他摸着她的背,像顺着猫咪的毛。
「没有。」陶心芽摇头,极力睁着眼。「你睡不着吗?还是旧情人要结婚了
舍不得?」
「胡说什麽!」他不悦地斥责,却舍不得大声。
「那就早点睡,明天还要参加哥哥和伊莲娜的婚礼。」昔日情敌成为未来的
大嫂,陶心芽有种未来日子会很难过的感觉。哥哥现在凡事都以伊莲娜为主,明
明都还没娶进门,就已经成为妻奴了。
呜……她这个妹妹在哥哥心中已经不重要了,陶心芽好失落。蹭蹭老公的胸
膛,没关系,她还有聿哥哥疼。
「乖,睡觉。」搂着聿哥哥的腰,她轻轻打个呵欠。
「嗯!」他轻应一声,看她闭上眼,好一会儿,他也慢慢合上眼。
「我在,不会消失。」怀里的她突然出声。
原聿让微怔,他没有睁开眼,只是更拥紧她。「嗯,我知道。」
「那就睡觉。」
「嗯!」他扬起唇,不一会儿,就听到她沉睡的呼吸声,他拥着她,心里的
不安转为满足。
她不是梦,她就在他怀里。
而他,再也不会放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