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淫梦(18-20)


              第十八章 商人
  「张局长,苏警官怀孕了。」
  医生的话,犹如击在我胸口的一记重锤。虽然来医院的路上,当我注意到女
人下身流出的一片血迹的时候,我就已经又了这个预感。但当医生给我说出这句
话的时候,我的心情还是如同跌入冰窖一样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
  然而,这还只是医生说的前半句话,他顿了顿,又面色凝重的说道:「而且,
刚才苏警官动了胎气,孩子是保不住了。张局长你能联系到苏警官的家人吗?我
们需要他们立即签字让我们给苏警官做人工引流,不然母子都保不住。」
  几乎是处于大脑完全空白的我,虽然已经清清楚楚的听着医生说完了这几句
话,却不能做出丝毫反应,就好像是我的身体在刻意抗拒这这一条信息一样。把
未婚妻的妹妹的肚子弄大,即使放到一夫多妻制盛行的以前,也是世俗礼法所不
容的事情。更何况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就算我没有把苏彤当成一个工作之余的玩
物,我的这个小姨子注定也只会是我身边的一个过客而已。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这个事情偏偏是在眼下这种档口发生。近些年政府正在
号召破除旧习,我这种在政府机构中工作的人,更是要奉行政府号召,因此自然
要更加恪守这一规则。倘若此事宣扬出去,社会舆论自然是一片哗然不说,我的
把柄如果落入王局那批人手中,情况就会更加糟糕。在一个月以前,我还是他最
倚重的红人,但当他感觉到我在威胁他的权威后,定然会使用一切的手段来阻止
这种可能性的发生。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刚才苏彤在昏迷之前一定坚持要我一个人送她来医院,看
来,她对这个事情应该已经有了预感。然而此时,我却无暇去琢磨这个小姨子的
心思到底如何,面对医生焦急的催问,我只能搪塞说道:「苏彤的家人联系起来
十分复杂,能否让我以警局的名义签字。」
  「嗯,可是,这不符合原则……」医生一脸难色的看着我那张阴云密布密布
的脸,见我似乎随时就要发作,于是又只能把后半句话咽回去道:「但眼下事情
紧急,倘若张局长执意如此,我们也可以照办。」说完,医生将手中的案夹打开,
让我一连在三页纸上签了字。
  整个过程中,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按照医生的说法,能检查到胎动,说明苏
彤的身孕已经有了三,四个月。而根据时间推算,这个时间正好是女人跟我初次
发生关系的时候,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次我在女人身体内泄身的时间。只是没想
到的是这唯一的一次冲动,竟然真的擦枪走火。
  也许冷血的讲,只要苏彤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没有生出来,对我来说这件事情
就可以一直隐瞒下去。然而些许的侥幸,并没有让我有好受一点。心头的失落,
如同是决堤洪水一样翻涌起来。
  对于男人来说,一旦成为了父亲,就算是一个人生的转折点。家庭角色的变
化,个人事业的抉择,包括雄性动物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责任感,都会改变一个
人很多。然而这一切,却又如同闹剧一般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就好像是上天给了
我一份惊喜,然而盒子都还没有打开,却又将他带走一样。
  病房里的医生还在忙碌着,而我失魂落魄的独自坐在病房门口,心中除了无
助,没有一丝的感受。
  「老大……这事你是什么打算。」当身边的男人对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
的心中突然冒出一种十分酸楚的苦笑。我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身
边可以倚靠的人竟然只剩下明子一个。也许只有这个专门替人解决这种麻烦的人,
才反而让人觉得放心。
  「等苏彤醒了后,我跟她聊聊再说……」我没有告诉明子苏彤是我小姨子的
事情,只说她是我的秘书而已。为了保密,这一次手术医生只选了一个护士协助,
因此当苏彤被送到一间秘密的看护房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午夜时分了。
  我坐在苏彤的病床旁边,看着默默淌着泪水的女人,将一张张的纸巾扔在地
上。而我能做的,却只有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一切。在刚才的某一瞬间,当我看着
病床面色惨白的女人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我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跪
在女人面前祈求她宽恕的强烈冲动。但是真当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时,我却发现
自己的双腿就像是木头一样,既不能弯曲,也不能动弹。
  「我原本以为,那样做一次,回去后只要洗干净,就没事了。」经历了长时
间的沉默后,似乎已经将泪水流干的苏彤,哽咽着小声地说道:「从前天开我觉
得一直恶心反胃开始,我就有了这种预感。其实在这两天我一直是很想去医院检
查,但却一直不敢。我怕我担心的事情是真的的话,我只能选择从你身边离开。」
  「我不会让你离开。」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没有底气。
  女人嘴角苦笑了一下,依然没有看我一眼道:「别骗你自己了,我给你在一
起这些天,你知道你哪一点吸引我吗?」苏彤说道:「就是你的真,你跟其他人
不一样,你自负,你目空一切,因此你可以不必对别人说谎话。从一开始,我就
能感受到在你的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你能够即把我当你的女人,又把
我当你的亲人,也许就是这种感觉让我不能控制自己吧。」
  「对……对不起!」一种苍白无力的道歉词,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十分困
难。
  「你不必道歉,我也没有怪你。我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所以我知道我现在在
做什么。」苏彤说道:「其实今天跟老蔡来找你之前,我一直在盘算,倘若我真
的怀孕了,我应该怎么办。现在倒好了,一了百了,省的你烦心。」
  一番话之间,这个我眼里一直是个青春活力的小姨子,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
一个比起饱经风雨的女人还要沧桑一样。她的脸上,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情,
既有悲伤,也有怨恨。人,总是对生命的传承充满敬畏,更何况是这样的一个刚
刚进入社会的女性。当一个已经成为了准母亲的女人,眼睁睁感受着自己肚子里
的生命逝去的时候,没有哪个人能体会到他此时心中的感受。
  「我的休假计划还不会改变,请假的申请书我已经写好了,放在我的办公桌
里。有空你自己在上面签一个字。」
  「你打算去哪里?」我想了很久,但一开口,却只是勉强从嘴里挤出了几个
字。
  「你不需要知道。」女人看了看窗外,叹息说道:「甚至你也不必在意我的
感受,放心吧,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我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呆在你身边的感
觉,所以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好了,也晚了,我要休息了。」说完,苏彤终于看
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让我离开的眼神。
  从我看完苏彤的最后一眼,失魂落魄的从苏彤的病房中走了出来。女人的态
度,让我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在她刚才的言语中,我完全感受不到她对我的怨恨。
反而就好像是平时她替我安排事情一样,一切都已我的利益为出发点。
  但是这个事情,却不是工作,而是关系到很多人的一个生命。此时我觉得,
也许我真的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禽兽,一直以来,苏彤在我的心中,真的似乎就只
是一个随时可以陪我上床的女人而已。也许相比其他那些被我玩过的女人,我对
她有多一点的感情,但这种感情,不过是因为以后我还将跟她相处很多年的伦理
关系,作为我的小姨子角色的存在而已。
  当我突然意识到,这个还只是个刚才学校毕业的女孩,却要因为我而背负着
世俗的眼光,忍受着独自的心酸生活下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
知道怎么处理这一层关系。
  原本,我以为我会在跟雨筠成婚后,就成为一个别人眼里的好丈夫。也许正
是因为这一种思想的作祟,才让我在面对女人时,显得如此的肆无忌惮。在最近,
我的身边出现了很多女人,自己的小姨子,被我弄上了床,阿虎的那一对孪生姐
妹花,我也是来者不拒。刘家的那头母豹子,只要我想要拿下,也不过是吹灰之
力。甚至是在别人眼里,一向高贵冷艳的林茵梦,也在外界局势的不断变换下,
一步步落入彀中,让我们之间的情欲,已经走到了一种禁区的边缘。
  在这段时间里,我肆无忌惮的对着一群女人,发泄着自己的欲望,以为这是
我最后的一次狂欢。如果不是苏彤的这件事情,此时也许,我还在办公室里,让
这个女人趴在我的身下让我享受着女人给自己的快感。然而此时,情欲尽去,我
留下来的,只是一番空虚而已。
  「明子,你找可靠的人来医院,专门照顾好苏彤。以后你至少每两天跟我联
系一次,把她的情况报告给我。」
  「放心吧,老大,我已经跟我的亲婶子联系上了,她人细心,让她来照顾苏
彤更加合适。」
  「谢谢。」从我的嘴里,竟然对明子说出来这两个字。
  午夜,空气中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烦躁。虽然已经躺在床上很久了,但我却
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苏彤的事情,就像是一块巨石一样压在我的心头,让我喘
不过气来。甚至此时我听着身边雨筠均匀的呼吸也提醒吊胆的,就好像她随时都
会睁开眼睛质问我的禽兽行为。
  也许今天临睡前,当我试探性的告诉雨筠,苏彤因为一个特殊的任务要出差
一段时间的时候,女人完全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算是给了我一记定心丸。但此
时,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却开始怀疑,经历了今天的这件事情,我跟雨筠之间,
真的就不会产生一些嫌隙吗?
  我原本以为,我跟雨筠之间的爱,一直是简单,自然,而纯真的。但直到今
天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却发现,最近在外面的那些风花雪月,打破的不光是我
的情欲的禁忌,还有我那颗一直以来自以为攻无不克的内心。跟刘忻媛之间的感
情博弈,跟苏彤之间的不伦之恋,还有对林茵梦的想入非非,我的脑子里,突然
冒出来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难道说,真的是我感情经历太少,最近才会如此方寸大乱?」
  这是一个奇怪的想法,一个连我自己都恨不得在我脸上扇上几巴掌的想法。
然而有些东西,就好像是挤压在一个仓库的宝藏一样,一旦被打开,你就会越看
越着迷。这个荒诞不羁的想法,竟然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起。
  我,突然很想要女人,很多很多的女人。
  也许只有那些绝色佳人的纤腰丰臀,玉臂美乳,才能让我觉得男人存在的价
值。我一瞬间,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烟云十一式最近被这些决定着山城命运的男
人们看得如此之重。男女情欲,永远不是一种简单的身体反应。其中带来的生理
跟心理的双重冲击,就像是一种毒药一样,会让人着迷。
  而此时,在我身边,也有一个同样让人着迷的毒药。我所指的不是在我身边
甜蜜酣睡的雨筠,而是睡在另外一个房间里,明日打算跟我一起去山水庄园去见
阿虎的玉蓉。此时她同样没有入睡,而且不光没有入睡,在起夜的时候,她还似
乎在我卧室的门口站了一会儿。
  而也就是这样的停留,让我迫不及待的爬起身子,打开了门讲她一把揽入怀
中。
  「你……干嘛……」虽然跟我有着肉体上的关系,女人对我这样的反应还是
显得十分惊慌。一边睁大着双眼看着我一脸的兽性,一边又不断伸头去确认这样
的行为是否有惊动到床上的女人。
  「别出声,我要干你。」当我简单说出这两句话的同时,女人已经被我用力
的按在了墙上。怀中的女人,正在用力的想要挣脱我的侵犯,而这样的举动对我
来说,似乎反而变成了一种侵犯。在这样的挣扎间,我的一只手已经伸到玉蓉的
内衣里,放肆的将她的内衣脱了下来,滑落到脚踝边上。
  面对突然兽性大发的我,玉蓉也显得有些惊慌。然而,当我撩开我的睡袍,
将只是简单涂抹了一点唾沫的阴茎直接刺入了玉蓉还依然十分干涩的下体时。身
体的疼痛,已经将玉蓉的注意力从抗拒上转移走了。
  这可能是我有史以来,最粗暴,又是最荒唐的一次性爱。我正将我未婚妻的
闺中密友,按在我们卧室门口一侧的墙壁上用力的抽插着。这种行为,在旁人的
角度里几乎就跟强奸没有区别。我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到底是因为我突然产生的
强烈的性欲,还是因为玉蓉曾经也是我下属的身份引起了今日苏彤跟我的事情的
共鸣。我只是知道,此时我正在干一个女人,而且几乎是当着未婚妻雨筠的面。
  已经放弃了抵抗的玉蓉,无力的趴在墙上,尽量分开的自己的双腿让我的下
体有更好的进攻角度。从她下体中不断开始湿润的迹象来看,女人的性欲已经被
我成功的激发,穿在玉蓉身上的那一件黑色的丝绸睡衣,此时已经被迫不及待想
要让我揉捏她双乳的女人脱下来挂在了腰上。然而此时,我却无暇去欣赏月光下
已经开始慢慢渗出晶莹汗珠的女人光滑的脊背。因为此时的我的目光,正停留在
房间里,那个如同婴儿一样,还在酣睡的女人身上。
  对雨筠的一种背叛的感觉,竟然变成了一种强烈的快感。让我在玉蓉的身体
上所要的越来越多。许久没有的饥渴,竟然连玉蓉都招架不住,只能靠用力捂着
自己的嘴巴来避免发出情欲的呻吟。
  「我要射了,让我射在里面。」当我在女人耳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本来情
迷意乱的女人,一下子也清醒过来了一样,看着我紧张的说道:「你疯啦?」
  然而面对女人的表情,我却置若罔闻,反而下体的抽查速度越来越快。我也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想要玉蓉怀上我孩子的想法,甚至是想要我身边每一个
跟我有肉体关系的女人,都怀上我孩子的想法。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组幻
灯片一样在我的内心里闪过,我身下的女人,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玉蓉还是苏彤
了。直到最后,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而身体中那种强烈的喷射的快感,让我
几乎没有力气站立。
  在我面前,是一张表情复杂的脸。我没有意识到就在我真的要在玉蓉体内擦
枪走火时,女人还是机敏的挣脱了我的下体,然后用手帮我完成了最后的冲刺。
然而看着女人似愠非愠的擦着手上那一片腥臭的阳精的时候,我却突然抓住了女
人的手,强拽着女人将那些阳精涂抹在自己的脸上。
  而这一次,女人没有抗拒我的行为。就像是那日在医院里,她也没有拒绝我
一样。我看着被阳精蒙上一层薄膜的女人的脸,心中,却没有一丝的涟漪。
  次日清晨,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开着车往山水庄园而去,一路上我一言不发。
昨天压抑的心情,虽然在一夜荒唐之后得到了一些缓解。然而今天早上玉蓉趁着
雨筠不注意,对我发出的不能在雨筠面前把我们几人之间关系搞破的警告,又让
我忍不住想起此时仍在医院病床上的苏彤来。
  「我的头,早知道你跟杜老板这样熟,我就直接把东西给你请你带过来了。
也免得雨筠还要再跟着跑一趟。」玉蓉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一番话让
我压抑到现在。反而若无其事的问到雨筠,是不是能够坐我旁边的副驾驶。借口
生意需要,跟我打听了很多关于山城那几个我经常接触的商人的情况。
  「我说,你们公司让你们整天带着各种各样的名贵银器东奔西走,就不担心
你们监守自盗吗?」我对银饰不熟,因此开口的第一句话,连身后的雨筠也忍不
住发出一阵嬉笑。
  「我们的大警官,你真以为我们带的是实物啊?」后排的雨筠,今天看上去
心情不错,笑着说道:「我们每次见客户,很少带真东西,一般都是带的仿制品。
要不,别说有人监守自盗了,就是那些知道你们深藏巨额财物的小偷强盗们,我
们也没法应付。因此,我们给客人看的只是一个大概的样品,等客人选好了后,
我们才开始开模做成品。这一次我们带的,也都是赝品而已。」
  其实虽说雨筠的身份是我这两天才告诉阿虎的,但阿虎的身份雨筠确是早知
道。看来,她也严守了自己之前对我的承诺,出门在外时对自己的身份守得很严。
  此时造访山水庄园,在别人眼里不过只是一次普通的寻访。然而对我来说,
这一次跟周敬尧的会面,却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今天早上一起来,我就跟老蔡通了一个电话。昨天晚上那么一闹,李昂手下
也跟丢了胡老三等人的线索。眼下,我只能吩咐老蔡立即给周围的关卡打招呼。
对过往的运输车辆严加检查,而对于水路方面,那一辆运送烟土的船只也要严加
搜查。无论后面的局势怎么发展,只要这批烟土在山城多逗留一天,周敬尧就会
越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所以今天这种事情他来见我,当然原因只有两个,要么是不知道昨天的事情
是我参与的,要么就是来试探我。而显然,后者对我来说会更加有利一点。
  一路上,我简单复盘了一下昨日里看到的细节。首先,山城的那一笔大烟买
卖,背后应该是有多股势力参与。周敬尧的妻弟柳皓,应该是负责这些烟土从广
西到山城的运输工作。然后等货物到了山城后,再由胡老三等人运送到蓉城。
  而这其中有个关键点,就是刘宪中在其中的角色。从昨天的情况来看,刘宪
中应该是在背后操纵着胡老三的人。而除了这烟土烟土买卖之外,目前更要紧的
还是昨天就连刘宪中自己都要亲自出马去验货的那种让钟琪在一瞬间就迷乱的药
物到底是什么。
  自昨天分开后,老蔡易经按照我的意思,将那种药物送去了老钱那里进行检
验。希望今天从阿虎那里回来,我能够得到这种药物的检验结果。倘若能证明这
种药物跟凤巧爷父女体内注射的药物是同一种,那关于杀害凤巧爷幕后的凶手,
我们就有了一条很有力的线索。
  从一开始,我就预感到在整个案件中,有一股隐藏得十分深的力量。按照之
前的推断跟曹金山的说法,这股力量很可能就是那个无比强大的和衷社。但是在
这个过程中,就算我时时刻刻感受到这个神秘组织给我的压力,我也不知道到底
我身边谁才是和衷社的人。
  而随着蓉城之行发现的和衷社的六芒星,到昨天晚上的行动。一切的线索,
似乎似乎开始往周敬尧,刘宪中一批人身上靠拢。说真的,一开始我对这两个一
个被自己弟弟压制多年的半疯之人,一个被同行压制的守旧商人,并没有有太多
的认可。但此时我有种预感,此次的山水庄园之行,我定然会有所收获。
  于是当玉蓉和雨筠将一大堆银饰的样品一样样给阿虎展示起来的时候,我却
有些不耐烦的用催促的眼光看了阿虎几眼。
  但对于我的催促,阿虎却好像没有看见一样。在得知了雨筠跟我的关系之后,
阿虎对雨筠的态度也是客客气气的,整个过程中,没有打断雨筠一次。等她介绍
完了后,才跟自己的管家说道:「这几个系列我都比较满意,你跟两位女士沟通
下价格,具体选哪一些你根据预算来就好,我跟阿义还有点事情要谈。」说完,
才将已经有些毛焦火燎的我叫到了二楼。
  「我去,以前我们见面的时候,我要你带嫂子出来,你总是推脱。结果没想
到,她竟然是在玉蓉那里一起上班。还好,我昨天没有对她有什么无礼的冒犯。」
面对阿虎的责备,我应付的笑了笑。
  阿虎当然知道,此时我关系的是另外的事情,于是一步不停的带到了最里面
的一个房间道。「这里,是我为了这一次周敬尧的拍卖会专门改造的一个保险室。
我把周围的窗户都封死了,甚至连通气孔也加了铁网。而至于这个铁门嘛,则是
周敬尧亲自让人来安装的。」阿虎一边说着,一边把面前的那道门拉了拉,向我
展示着上面的一个复杂的门锁道:「这个门锁需要钥匙跟密码同时打开,如果二
者缺其一,就算是有金刚钻也撬不开。」
  「拍卖会期间,周敬尧会将这里作为烟云十一式的临时存放点吧?」我仔细
看了看那个十分厚重门锁,伸手在冰冷的铁块上拍了两下问道。
  「当然,要不干嘛费这么大的功夫。别的不说,光是这个门锁,周敬尧就花
了上千块现钱。」说完,阿虎将门拉了开来,而这时我才发现此时门并没有上锁,
在屋里,此时还有一个人在里面。
  这个人看上去约莫六十上下的年纪,头发胡须虽然已经花白,却整齐的修剪
过。一身笔挺的西装,加上一个精致的领结,让这个本来有些瘦小出了阴影。
虽然婆娘没了,但他也是从那时开始大量的开馆授徒。并且在大概两三年年后吧,
老凤记的名声达到了顶峰。」按照之前我得到的关于老凤记的发展历程的消息,
老赵所说的话倒是跟时间上完全扣得上。
  「只是这一切,就随着三年后,凤娃子的婆娘祭日的那一次祭祀而变了。」
  「你的意思是,凤巧爷受伤,实在他妻子的祭日?」
  「是啊,这件事情我只是听薇薇那丫头说的。他说那日凤巧爷整个人本来好
好的,却突然就像是看到了鬼一样失心疯起来,跌跌撞撞之间,竟然把滚烫的银
水打翻了。这一下,不光烫伤了手,还伤到了手筋。也是从那时开始,凤娃子才
打不了东西。」
  「你刚才说当时是你照顾他的,那当时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反常举动好像也没有,就是有时候神志不太清楚,一会儿说自己见到了死
去的婆娘的鬼魂,一会儿又说什么对不起师父什么的。我从薇薇那里得知,自从
婆娘去世之后,他就经常会有一些恍惚,尤其是喝了酒之后,经常会迷迷叨叨的
发疯说胡话,所以我也没有太当回事。后来慢慢的,凤娃子身子好了,就带着当
时六七岁的薇薇回了山城去了。在这之后,他也就回来过一两次。所以之前他说
有个重要的东西放我这里的时候,我还挺奇怪的。」
  就在老赵说完这话的时候,老姜那边终于传来了一声咔嚓的声音。我扭头过
去,终于见到了老姜手上摊开的盒子里的东西。凤巧爷果然有些功力,木盒子里
的四张打得如同纸薄的银片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甚至还在左上角细
心的刻上了页码。不过这些细节,远不如银片文字的标题对我来说有价值。
  「民国十九年,黎欣欣杀人案之前因后果。」
  而此时,在山城北边的那个光明日报社的主编办公室里,另外一个姓赵的人,
此时的内心也是充满了喜悦。这个人,就是光明日报社的主编赵松。他之所以会
狂喜,是因为一个让他爱上了几年,却连一句亲热的话都不敢说的女人。一个叫
紫汐的女人。作为山城发行量最大的报纸的主编,他在这个女人面前一直都只能
像是一条狗一样的存在。这个女人很美,但也是高高在上。因为她的特殊身份,
赵松只能在脑海中幻想着这个女人的身体。
  紫汐是军统方面的人,也是他的绝对上司。虽然知道这个女人一直在山城的
那些富豪中如同穿花蝴蝶一样四处游走,男人也只能从对女人躺在那些富可敌国
的富豪胯下婉转承欢的变态快感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存在。
  然而这一次,女人终于决定给他一点恩赐了。女人坐在那个本来属于他的椅
子上,一边看着他按照女人意思写的今天的晚报,一边用自己穿着丝袜的脚,在
男人掏出来的黝黑丑陋的下体上摩擦。
  紫汐床第经验丰富,她当然知道只用这样的方式不足以让一个正常的男人享
受到足够的快感。但这就是她的独到之处,面对饥渴的赵松,她只打算如同蜻蜓
点水一样给男人一些甜头。而这也是她多年来在欢场上积累下的经验,一旦让男
人一次性得到太多,她身上的新鲜感的吸引力就会开始下降。
  「嗯,内容不错。」女人放下报纸的同时,赵松的下体已经被她异样的刺激
弄得颤抖起来。女人知道眼前男人是个银样蜡枪头,自己虽然只是用脚行动,对
方也坚持不了几下。于是干脆脱下了另外一只鞋子,双脚并用在男人的肉棒上摩
擦了几下。就在赵松的下体开始剧烈膨胀的时候,女人已经乖巧的将两条腿收起
来,躲避开了男人体液的侵蚀。
  「就是有一个地方还要明白一点,虽然说关于当年黎欣欣的凶杀案的消息我
们时道听途说的。但我们此时把这个事情抖出来,是为了震慑住周敬尧。很多细
节的地方,你要写的看上去有些含糊,却给人一种我们已经知悉了全部,却不愿
意明说的效果。记住,一定要显得胸有成竹」说罢,女人拿起自己手提包中的口
红,在报纸上的几处修改点上做了记号。整个过程中,竟然丝毫没有在意眼前的
这个男人,已经将一大片阳精洒在了自己面前的地毯上。
  「紫汐女士,」高潮过后的赵松终于回过神来,整理好了衣服,又像是一条
狗一样站在女人面前恭敬的说道:「这件事情一旦公布出去,恐怕周敬尧跟张义
那边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我们如何应对?」
  「放心吧,周敬尧那边投鼠忌器,不敢明里跟你相见。因此他定然会想办法
私下约见你,最近山城警方盯他盯的紧,他不敢对你造次,因此见到你后定然是
会要你开出你要的条件。而你,就把我之前给你交待的事情告诉他。」
  女人说完这番话,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至于张义那边,我自有打算。如果
他来找你,你就说你的内容是来源于一封匿名信。而匿名信的原件,已经在昨天
不翼而飞了。不过嘛……」女人顿了顿说道:「放心吧,张义不会来找你的,就
算要来,恐怕也是物是人非之后。」说完这话,起身拿起提包,就要走出去。
  赵松见女人要走,急忙先走到门口,恭敬的打开房门后,又做出了平时那种
高高在上的主编气质对门外的一个小记者说道:「蒋秉,你帮我送玉蓉女士回去。」
  玉蓉就是紫汐,国民党军统在山城的特派员,负责调查山城商界富豪们近期
可能存在的暗通日本残余势力的事情。
  当然,这个消息是后来时隔很久我才知道的。如果这个消息我能早一点知道,
也许我还不至于被她们当成一个笑话一样玩弄那么久。不过眼下,当得到了凤巧
爷留下的那些银片时,我心中却只有那种似乎看到了真相的兴奋感。因为除了凤
巧爷留下来的那堆银片之外,我还在那个木匣子内的盒盖上,看到了一个让我寻
找已久的代表着和衷社身份的六芒星图案。
  多日的混沌摸索,让我此时就像是看到了太阳一样。我小心翼翼地拿起凤巧
爷留下来的银片,仔细的阅读了起来。从凤巧爷的「遗书」中,我得知了这个凤
巧爷虽然从小是凤家人,但其实是寄养的。他本姓李,他的父亲,是山城曾经的
一带银器大师黎强的大弟子李志。而更重要的是,在黎强的晚辈中,有两个至关
重要的人。其中一个是他的独子,也就是之前我一直想要调查的那个山城富豪黎
楚雄。而另一个更加关键的人,就是他的二徒弟华少钦。而这个人,曾经也有另
外一个身份,就是那个黎欣欣凶杀案中死亡的老者,丁伯。
  此人曾经是黎强手下最得意的弟子,也是黎强打算传授衣钵的人选。但后来,
作为独子的黎楚雄因为对自己父亲这种传外不传内的方式心生妒忌,于是竟然设
计栽害了李志并造成了他跟华少钦之间的嫌隙。也是从那件事之后,继承了黎强
家产的黎楚雄,开始有资本涉足山城商界,最后成为了山城红极一时的人物。
  跟很多故事一样,这件事情很快就被人们遗忘。只有在李志的儿子,也就是
凤巧爷的内心,留下了仇恨的种子。多年以后,他化身成赵小伟,想要借手中的
「烟云十一式」之一的「白龙抱珠」来揭示黎楚雄的丑恶往事,却阴差阳错引起
了一场更大的纠葛。
  年老荒淫的黎楚雄,竟然开始觊觎自己女儿的身体。而与此同时,以赵小伟
身份潜伏在黎楚雄身边的凤巧爷,知道了这个事情后,凤巧爷将此时告诉了丁伯,
并一度决定借助这个事情,让黎楚雄的丑闻被公诸天下。然而在当时,一直尝试
力劝凤巧爷不要极端行事的华少钦,就借丁伯这个假身份,潜入到了黎欣欣的身
边。想要在关键时刻维护好自己师门的名声。
  然而没想到的是,最后黎楚雄还是丧心病狂,找到了当时负责替很多山城富
豪牵红线找情人的私家侦探张海坤帮忙。也是从那时开始,整个事情开始逐渐失
控,最后以一种丑陋的方式收场。
  在凤巧爷的笔书中,保守伦理精神摧残的黎欣欣,成为了一个杀人恶魔。她
连连向涉案人员出手报复,华少钦,张海坤,甚至是被圈禁在家中的父亲,都成
为了她的报复对象。反倒是凤巧爷,因为涉嫌谋杀未遂被逮捕了,反而躲过了那
一场风波。几年后,被放出来的赵小伟离开了山城,潜心研习了当年自己师公留
下的银器制作方案,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带银器大师。
  看完这十几张银片上些的短短的故事,我心中虽然心绪不宁,但却也是疑问
重重。首先,在整个凤巧爷的回忆录里,无论是对周敬尧还是李琛,都只字未提。
另外,关于烟云十一式,也只是提到了其中之一,也是目前在曹金山手中的那一
件「白龙抱珠。」似乎在当时的案件中,这些烟云十一式只是惊鸿一现,而不像
现在这样成为大家疯狂争夺的对象。
  我把银片递给了老姜,让他也看了一遍。而快速读完信件的他,也是同样对
于信中的内容充满了疑惑。这封信似乎并没有写完,而目前来说,我们只能寄希
望于另外一个盒子当中,能有一些关于周敬尧跟李琛的消息。
  「张先生,有个问题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回去的路上,我跟老姜之间几
乎没有说一句话,直到临近山村的时候,老姜才说道:「黎欣欣只是一个小姑娘,
就算是偷袭,她怎么能做到一个人杀了几个大男人的?是不是……」
  「你的怀疑也是我在想的。」我打断了老姜的话说道:「根据警局的档案,
这几个男人遇袭都是中刀身亡,如果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寻常女子绝对不会有
这个能力靠匕首连续刺杀三个男子。尤其是那个张海坤,还是前警察出身。所以
我也在怀疑,这个黎欣欣是不是还有别的帮凶。」言下之意我说得很清楚,那个
身受刀伤,却不敢去医院就医的周敬尧,可能就是当时黎欣欣的帮凶之一。
  「当时话又说回来,如果周敬尧跟你的老板,真的是当时的涉案人员。他们
当时为何参与到这个事情,就又是一个谜了。」
  「是啊,只能希望东阳能够尽快帮我找到那个盒子。我老了,脑子不好使了,
竟然忘了那么重要的东西是放在哪里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老姜的声音突然
停住了。就好像是高速行驶的汽车,突然撞在了一面墙上一样。而就在这时,我
的脸色也立即大变。因为就在临近山村的时候,我们突然注意到山村中正在冒起
一股黑烟,而这股黑烟,竟然是老姜的方向。
  「姜大爷,你家出事了。」我们的车一开进山村,还没有来得及停下,就立
即又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跑来围着我的汽车叫嚷道。车还没有停稳,老姜就用颤
抖的手急不可耐的打开了车门,显然,他此时心中不好的预感会比我还要来得强
烈。
  果然,在那个黑烟滚滚的燃烧中的姜家房舍一旁的空地上,我们见到了被众
人从火堆里救出来的东阳。然而此时,我们面对的不是那个几个小时前还彬彬有
礼的少年,此时我们面前的东阳,只剩下了一句因为窒息而死的尸体。
  身边老姜凄厉苍老的哀嚎声,并没有让我失去理智。我急忙跟那些救火的人
打听是否有见到过一个楠木做的盒子。然而让我失望的是,众人在救出东阳的尸
体时,周围已经是陷入了一片火海。别说是个不防火的楠木盒子了,就算是个钢
铁罐子,此时也怕烧融了。
  失去了独子的老姜几番昏厥,在他的脸上,写满了那种让人只能感受到死亡
气息的悔恨。我知道,老姜定然是在悔恨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儿子留下来。而显然,
从他看我的眼神中,我也知道他定然会对我的出现引发的这一串事情而感到仇恨。
  然而眼下,我却想知道,东阳的死到底跟那个木匣子有没有关系。尤其是他
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而非行动不便的老人。怎么可能因为房屋着火而窒
息而死。
  我虽然不通验尸,但基本的检查能力还是有的。很快,我就从东阳后面那个
已经硬了的血块中得知,这个年轻人的死绝非意外,而是一场典型的谋杀。夺走
他生命的并非烈火,而是来源脑后的这一下重击。
  是谁要杀东阳?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面对毫无线索的现场,我只能从犯罪者
的动机分析入手。目前来看,对方行凶最有可能的目的还是冲着这个可能装有什
么惊天秘密的木匣子而来。但是这事早不来晚不来,却偏偏选在了这个时间动手,
唯一的解释是此时已经被人盯上了。其实也许对方也不知道是否有这样一个木匣
子的存在,直到这次山村之行,对方才意识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没想到,本来
是一次临时性起的走访,竟然成了东阳的催命符。
  我带着怀疑的目光,仔细的看着周围每个人的眼光。从刑事学来看,凶手在
犯案后,大多数会返回现场以确认是否留下了线索。然而面对这些一脸黝黑跟质
朴的山民,我实在也判断不出来其中是否有凶手。那另外一个可能性,就是对方
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人,并且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离开了这里。
  「今年上午,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陌生的人。」虽然我知道,倘若对方真的
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人,就绝对不会让人如此容易的发现什么端倪。然而我知道,
此时我必须要认真了解每一个线索,才能让痛不欲生的老姜心里对我的怨恨少一
点。
  果然,众人又是一脸茫然的表情,给了我预料之中的答案。然而就在此事,
那个拦住我们汽车叫嚷的孩子却又突然又跳了出来说:「我知道,我知道。」
  「哦?你知道什么?」我弯下腰,立即仔细去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今天早上,我见到了张驼子,他一直是在这里转,这个很不正常。」
  「张驼子是谁?」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一个身形粗壮女人从人群中走出来,
一把拉着小孩说道:「去去去,胡说八道干什么,张坨子不是天天在这里转么,
有什么不正常的。」从这个女人的言行举止来看,她似乎应该是这个孩子的妈。
她关系自己的孩子,不像让他惹祸的心理我理解,但眼下这个孩子的话,几乎成
为了我唯一的线索。很多时候,这些小孩子眼里,总是会看到一些大人注意不到
的细节。
  「这个张坨子,是我们这里的一个乞丐。他是吃百家饭的,每天没事了就到
处转悠。」我身边一个中年男人,简单的告诉了我张坨子的身份。然而此时,那
个被他妈拉到一边的小孩,还是不依不饶的说道:「你们看到的那个不是张坨子,
昨天晚上我看到张坨子在破庙被人打死了,今天这个不是他。」
  那个女人见小孩越来越起劲,于是干脆用巴掌在他的屁股上重重的打了两下,
然后连拉带拽的把他拖走了。我本来想要亮明身份强行要那个女人留下,但想到
她护子情深,也算是一片苦心,于是也没有难为她们。心中只想检查完现场后,
去她们家里私下走访一下,看看能不能了解到更多的东西。
  「嗯,刚才那个小孩子说的那个破庙是在哪里?」我对刚才给我说话的那个
中年男人说道:「能带我去看一下吗?」
  「行,离这里不远,就在村西头。」这个男人,倒是显得很爽快。
  那个小孩所说的破庙的确离此处不远,我们只用了几分钟就来到了这个破庙
的门口。来这里的路上,我知道了眼前这个叫崔三的男人是这里的村长,而他也
告诉了我,这个张驼子的家人在十年前就死光了,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村里
也是可怜他,叫他帮忙看护破庙门口仅存的几个神龛,然后好从村里领几个宗族
的银子。而就在我们来到破庙后,我们很快就证实了那个小孩子所说的话,因为
在一个神龛上,有着很多血迹,而且这些血迹,应该是昨天晚上留下的,虽然别
人用水冲刷过,却清理的并不干净。
  「先生,要不要我组织村里的壮丁四处找一下?」那个崔三已经知道我的身
份,言语之间也是十分的卖力。
  「不用了,」我仔细看着那个染血的神龛发了好长一阵子的呆,然后才说道:
「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的,现在估计早就离开了。我们会现场再看看,看下能否
再找到什么更新的线索。」
  「那我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我再仔细看看这里的现场吧,」我说道:「这里的庙宇都已经破败成这个
样子了,为什么你们也不修缮一下,反而只是让人打理着这几个路边的神龛。」
  「是这样的先生,这庙宇是很多年前和尚修的,一直也不怎么灵,所以破了
也就破了。而这些神龛,却是后来的乡亲们根据传说自己修的各种菩萨的供桌。
因此大家才对这些神龛更加敬重一点。」
  对姜家老宅的调查,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我几乎在已经被烧成木炭的房屋中
检查了个遍,却没有更多的线索。东阳的尸体已经被人用棺材装了起来,我知道
这里要尽快收敛尸体下葬的风俗,所以并没有执意要让县里的法医来调查。只是
在又检查了一边东阳的尸体后,就让他们把东阳的尸体抬到了义庄。所幸的是,
虽然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但肢体没也没有受到很严重的损害。这也算是对老姜来
说最大的宽慰吧。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这样的行为不光对老姜来说是一种宽慰,而且对我来
说,是一件更加幸运的事情。在东阳的掌心中,有着几条极其不自然的灼烧的痕
迹。在刚才,因为身上沾染满了木炭灰烬,所以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此
时我却发现,这些灼烧的痕迹应该是人刻意为之的。我拿笔小心翼翼地在笔记本
上拓下了这几个痕迹,而笔下还没有结束,我就已经知道了东阳想要留给我们的
答案。
  他手中的痕迹,连起来是几个夕阳字母,C,H,O,W。虽然我洋文不认识几
个,但却稍微知道一点洋文的反应规律,这几个字母组合在一起,发的音,就是
中国姓氏里面的「周」。
  「这个周,指的是周敬尧?是他的人杀了东阳?难道说,昨天周敬尧跟我在
山水庄园的见面只是一次投石问路,其实他们是想以我们为钓饵?」这一个猜测,
也许是一个最大的可能性,然而却很快又被我质疑。从那个虎娃嘴里的线索得知,
张坨子是昨天在破庙被人打死的,死亡时间至少有一整天了。而我们,却是昨天
傍晚才来到了这里。从时间上来看,肯定不是因为我们的到来而下手。既然如此,
那么另外一个可能性就是,对方已经实现知道了老姜手中的这件东西的存在,他
们此次前来,也是冲着这件东西的。
  我带着这一个猜测,见到了几乎是在短短两个小时就被人摄走了灵魂一般的
老姜。此时虽然他在崔三的劝说下,服用了一点粥水。但却依然如同一句行尸走
肉一样坐在那里发呆。我不忍心看到这个晚年丧子的老头再遭打击,但毕竟揭开
东阳死因才是我应该做的。于是当下,我将我的猜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老姜,而
这一次,我终于从他的嘴里,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在三十年前,周敬尧还是青年时期,按照家族的惯例,他需要离家修行一
年。而他也是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了我家主人,这事是先生知道的。」老姜的语
气虽然迟缓,却比昨天说话的语气要更加铿锵一点。显然此时,东阳的死已经让
他打算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了。
  「然而先生不知道的事情是,周敬尧跟我家主人的认识并非偶然。今天,凤
巧爷留下的银片上,讲述了三十年前那桩命案的很多细节。但其中还有一件事,
恐怕凤巧爷自己的不知道。其实在凤巧爷身份揭露之前,黎楚雄就已经预感到他
身边有人在打着他的主意。于是为了引出这个人,还有烟云十一式,黎楚雄曾经
暗中向山城的几个大的银铺送了密信,说在山城中有一潜藏在民间的银器大师,
手中掌有至宝。要几大银铺联手来找出此人。而无独有偶,游历中的周敬尧,偏
偏就结实了一个银器大师,而这个人,就是丁伯华少钦。」
  老姜接着说道:「而在当时,丁伯自己是有一个徒弟的,这个人就是一度对
银器充满了狂热的我家主人。所以,那日在驿站中的相会虽然是我家主人跟周敬
尧的初次相会,但其实我家主人早已经知道周敬尧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关于我先前的猜测,周敬尧受伤是否跟丁伯的命案有关。这
一点你能告诉我更多线索吗?」
  然而没想到的是,老姜这一次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个猜测,我家主人几
乎用了一生的时间想要去解开。在丁伯遇害后,我家主人虽然知道已经无法挽回
这个局面,但周敬尧的受伤却还是让他无法不怀疑他是其中一员。然而,我家主
人也知道,以周家的势力,倘若真要掩藏此时,作为局外人的他很难找到什么有
力的证据。何况更重要的是,老爷曾对我说起过,周敬尧手中一直掌握着一个对
丁伯,还有很多人很不利的秘密。一旦这个秘密公诸于众,后果将十分严重。也
是这个原因之下,我家老爷只能先选择跟周敬尧成为朋友,然后再设法寻找其中
的证据。」
  「可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了,难道你家老爷一点进展都没有吗?」
对于老姜的说法,我虽然觉得他此时说的应该是真的,但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一般来说,一个人要虚与委蛇的接触别人,时间都不会太久。哪有跟别人一结识
就是三十年,而且这三十年还情同手足的道理。
  「之所以这件事情一直拖了三十年,是因为曾经老爷对此事动摇过。老爷说,
周敬尧曾经以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跟他谈判并要求跟他联手,在当时,老爷没
有拒绝他。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当时那一次的联手,竟然成为了周敬尧一步算计
了他三十年的棋子。」
  「哦?怎么说。」
  「先生之前有问起过,我家主人手中的两件烟云十一式是从何而来的。」老
姜说道:「其实,我家老爷手中的花开并蒂,银蛇吐信,都是丁伯传给我家主人
的。烟云十一式的秘密不用我说,想必先生这段时间的调查已经知道了。我家主
人曾以为周敬尧对他示好是处于对丁伯的敬重,因此着三十年来他一直将周敬尧
这人当成自己的亲兄弟。」说道这里,老姜的嗓音中除了沙哑,更多是一种愤怒。
显然此时,在他的心中,已经认定了周敬尧就是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
  老姜的每一句话中,都充斥着一种有些刺耳的仇恨。他所说的每一个词,都
像是一把在脸上不断滑动的小刀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当我的老爷认清了这个人面兽心的人的真面目的时候,一切都已经
完了。那天晚上,老爷十分痛苦的告诉我,周敬尧竟然已经觊觎我家老爷手中的
银器三十年之久了。当时,当时他自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为了尽量保存自
己的妻小,他不得不像对方投降。所以,这一次周敬尧的拍卖会用意如何,别的
不说,但有一点我可以百分百肯定。」
  老姜鼓足了气力,就像是在讲自己顾主留下来的一个重大的使命托付给我一
半,一字一字的说道:「我可以百分百保证,周敬尧并非真心想要出售这两件银
器。他不光想借这件事情挑起山城两大家族的内斗,而是想以此为钓饵,引出其
他的银器然后一网打尽。所以,张先生,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我看了说完这番话后,老姜的那张有着一些视死如归的神色的脸庞,默默的
点了点头。虽然,这一切都还只是我们的推断,但现在,我已经知道我需要做什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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